“唉,你既出来了,还管重阙的事?”谢无陵懒得应她那一句为何,遂敷衍问道。
“那现在我们……”她咽了咽口水,又轻声问道,“要我真祈福?”
“现在我们?那就继续与虎谋皮吧,你父皇把路都辟好了,我们不能不走。他今日问过我了……”
“问了什么?”长乐目光瞥了瞥,生了几分好奇。
“是想留名青史,还是想遗臭万年。”谢无陵美化了惠帝的意思,将残酷的那部分都抹了去才道。
是想赵祚留名青史还是想他能遗臭万年。
“小先生选好了吗?”她试探地问道。她原是看不透这各种机巧,是珍妃在她要来祈福前,特意提点给她听的。
她是王家的女儿,从她母亲珍妃和赵祚绑在一根绳上以后,她就不可能再单纯地做一位金枝玉叶。
珍妃曾将她搂在怀里,亲手教导她“长乐”二字要如何写就,也让她更该明白“何为长乐”;也曾在她身后指点着,替她剥云,让她见月。
这人啊,一旦得了高名头,要担的自然也就不再是从前的那一屋之炊了。
往前长乐是,往后信陵亦如是。
谢无陵看着她,点了点头,手指沾茶,写下二字宽她心——“帝祚”。
而这二字也是他自己心中所想,他看着长乐,心里也叫狂风,掀起了轩然大波,这狂风,渐渐刮入骨,也渐渐刮到了扶风。
惠帝凭着几家士族的力量来相互制衡,但这制衡不可能挨过一个百年,又挨第二个百年,无异于温水煮青蛙,早晚有群起的日子,不若叫长风趁早破了去。
“后面这扶风的事,还是要倚仗长乐的。”谢无陵将手中盏放下,抬手摸了摸下颔琢磨道。
“闹市寻长歇,危楼问长乐?”长乐偏首支颐,漫不经心地道。
“正是。”
二人又相对饮茶,闲谈起姑臧的趣事,一时忘了时间。
至日渐西垂,扶风的夜风也渐渐生来,似将姑臧的沙砾从边疆带来了扶风。
暗卫的叩门声也在这时,打破了这好不容易有的一段安闲。
暮色慢慢地拖过了半边天,白昼在暮色里耗尽,而这沉沉的夜色里,有些好戏却突然开始鸣金敲鼓了。
谢无陵去启了门,招他来问。
“先生,姑臧出事了。说是外间有胡人围城,胡人举兵而来,气势汹汹。”
“胡人?他们倒是会选时候?”他抿了口茶压下那心里突然升起的惊惧,羡之还被留在城外的的东山上。须臾,他还是沉声说来,也不知道是在说给谁听,只一直道:“叶家有几万兵力尚在,应当不妨事,不妨事……”
“还有别的?”谢无陵见那人还未走,遂问道。
“叶老挂帅,上了战场。”
“叶老?”谢无陵的眉头立刻皱在了一处,他的那颗心不自觉地被攒紧了,“那叶伏舟呢?”
“伏舟将军之前便率了小队去清剿游匪最后一个巢x,ue,”来人顿感周身被寒气围了,他抬头悄悄地打量了谢无陵,继续道,“还、还未归,想来就算赶回来,也……而且窥鱼小将军,也奉了叶老之命,带了亲卫去居延游玩散心去了。”
散心?怕不改是散心。谢无陵在袖下的手拳了起来又放开来。叶老的意思他大概明了了,定是怕赵祚那边不太平,这才分了窥鱼去帮忙。
“让人去盯着沈大人和羡之,还有派人去截了上扶风的军情折子,将叶老披挂上阵的事换掉。”
谢无陵顿了顿,又道:“叶伏舟得保下来。”
吩咐完谢无陵便无心再和长乐喝茶了,他叮嘱了长乐一声,才辞别往居衡园子。
途中又不知暗卫在谢无陵身边低声说了什么,谢无陵握着缰绳的手越攒越紧,半晌他才开口,唤了身边的暗卫,吩咐道:“该让他们离沈长余沈大人远些。那人大人不爱身后跟着人……倘能让他为王孙殒命,就更省事了。”
看着暗卫离去,他眼里更生了y-in鸷显得格外骇人,低声道:“凭他沈长歇,也想独善其身?”
谢无陵那头还在为姑臧的事c,ao心,居延这边确是歌舞升平,到处一派和气的表象。
赵祚是在两日前收到了军情,因叶家几万兵力囤着,本应不足为惧,但今日却在居延见到了叶窥鱼,他的心下意识的在那瞬间紧了紧。
元华显然也明白了他为何脸色煞白的原因。
元华端酒杯凑近道:“一会儿入夜,你和窥鱼带人先走,羡之在等你。”
赵祚看着元华,神色复杂了许多。若他和窥鱼都走,那便是留元华一人在这处,若是明日被阿史那发现了,突然反难的话……
“我没有领兵之权,我的亲卫兵寥寥几人,就算走到了姑臧城外,也是杯水车薪。”赵祚婉言回绝道。
元华闻言,从脖颈上解下了一串银打的项链,将项链上坠的鹿角递了出去。
元华扬了扬下颔,道:“现在你有了。”
“这……”赵祚并没有接过那个鹿角。鹿角是陆家统调陆家j-i,ng锐营的山鹿军的信物。本来应该是在陆家大郎君手上掌着的,却不知道怎么到了元华手里。
元华见赵祚不取那鹿角,遂拿出阿姊的气势,剜了他一眼,佯装厉声道:“还等什么,难道要……等朝廷的旨意?”
“阿姊……”赵祚紧盯着她。
“去吧。”元华将山鹿角塞到了赵祚手心,“如此也算各不相欠了。等你回扶风了……”元华又意味深长地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