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戎泽。不必告诉赵阳,明日你就领着戎泽去甘露殿一趟。”
说到这里,他伸手抓过陆幽的手,轻轻地让五指摊开,仿佛在判读着那一道道浅浅的掌纹。
“这个大宁朝的未来,或许已经捏在你的手心里了。”
第二天醒早,陆幽装束停当,假装要去弘文馆,转头却领了小皇孙赵戎泽,直奔甘露殿而去。
算起来,这还是陆幽头一遭进入甘露殿的范围。若不是戚云初早有提示,他或许还以为自己是误入了掖庭诏狱。
宫墙四周,守备森严,步步岗哨。进出往来的,全都要经过严格的盘问与搜查。
陆幽一身宣王的华丽衣冠,手边又牵着皇孙,他原以为自己不可能遭到阻挠,然而对上得却依旧是紧闭的宫门。
“皇上正静养,无论何人、无论何事,一律不得打搅。”
守门的千牛卫都是陌生面孔,即便对上宗室皇子都面不改色。而戚云初手下的宦官反倒不见了踪影,走得比听见弓弦声的鸟兽还要干净。
陆幽虽然心存困惑,却也不想将事闹大,正准备牵着赵戎泽先到别处逛逛。恰在这时,宫门又“吱呀”一声被推开了,却并没有人走出来。
“进来。”
戚云初的声音从里头传了出来。
千牛卫不再阻挠,陆幽这才牵着赵戎泽,顺利进入宫门。
没有错——刚才出声的人果然是戚云初,他正站在不远处的树下等待。陆幽走到他面前,低声问道:“秋公,刚才门外的那些……”
“都是太子的人。说什么担心皇上的病会传染,就连萧皇后过来都不一定会爽快放行。”
那不就是将皇上给软禁起来的意思吗?
陆幽心里打了一个突,顿时忧心道:“那您现在放我们进来,岂不是公然与太子作对?”
“这个不用你来操心。”戚云初轻描淡写道,“待会儿见了皇上,你只消记住——无论他问什么,你都点头称是。”
接着三人一同穿过庭院走进甘露殿。刚一推开殿门,只见光线昏暗,沉重中药气息扑面而来。
戚云初通报一声,又屏退了殿内随侍的宫女和医官,这才领着陆幽与赵戎泽来到龙床前。
陆幽与戎泽在床前跪拜行礼,又过了会儿,才听见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从面前的重重幕帐透出来。
“你们……过来。”
陆幽领着赵戎泽上前两步,终于看见惠明帝躺卧在明黄的锦缎上。
分明只有十几天没有见面,面前的男人却苍老了十几岁。整张脸仿佛脱水似的皱缩起来,原先乌黑的头发竟也变出了一片花白。
是什么病,竟然能让一朝天子、九五之尊形销骨立?
陆幽暗暗惊怖。他倒吸了一口凉气,冷不丁地又想回起这些年来,惠明帝对于自己的种种慈祥和关照,即便是血亲父子亦不过如此。
虽然明白这种“亲情”不过只是水中之月、镜中之花,可陆幽一时感慨,竟也禁不住悲从中来。
第82章 天下
听见了床边的动静声,惠明帝缓缓地睁开了眼睛,视线却摇摇晃晃,仿佛对不准焦点。
又缓了好一阵子,他这才看清楚站得最近的赵戎泽,然后吃力地抬起手来。
陆幽赶紧将赵戎泽往前轻推了一步,让小小孩童的半个身体都靠在床榻上。
“皇爷爷……戎泽来给您请安了。”
赵戎泽十分乖巧地靠在床边,像一只温驯的小动物。
“好孩子……”惠明帝的声音,迟缓却不乏慈祥,“这宫里头,还住得惯吗?”
“回皇爷爷的话,住得习惯。”
“那……想不想你爹爹?”
“想是想,”赵戎泽迟疑了一下:“可是戎泽如果回去的话,柳泉宫里就太吵了。戎泽害怕爹爹会不高兴。”
“戎泽这么乖巧,怎么会吵……”
惠明帝像是在叹气,又似乎有些愤懑:“那你以后都留在宫里头,留在皇爷爷身边……柳泉宫那边,不要再去了。”
赵戎泽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忽然又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儿:“戎泽想要去天吴宫,为皇爷爷祈福。”
“祈福……”
惠明帝浑浊的目光,缓缓地从赵戎泽身上挪开,似乎看向了遥不可及的西方。
“也好,那就去罢。不过,要让云初陪着你……天吴宫那地方,他最熟。南君、南君还在那儿……”
“臣遵旨。”站在一旁的戚云初轻声应诺。
祖孙二人又说了一会儿话,赵戎泽便被戚云初牵着手带了下去。死寂的甘露殿里,顿时只站着陆幽一个人。
“父皇……”
他突然有些忐忑,不由得想要说些什么来打破这难熬的沉默。
恰在这个时候,只听惠明帝又慢悠悠地发出了声音。
“朕的戒指……你可有好好保留?”
“有的!”
陆幽连忙点头,说那枚戒指自己一直贴身收藏,一边立刻从脖颈上取下个锦囊要交过去。
“好好收着。”惠明帝将锦囊推回陆幽手上,“这枚戒指……可是你兄长的遗物。”
兄长,遗物?
陆幽愣了愣,默默开始回忆刚入宫时背诵过的那些秘辛——
赵阳虽然排行老四,却是惠明帝的第五个儿子。在太子赵昀之上,还曾经有过一位夭折的悼太子,名为赵旭。
据说赵旭天资聪敏而性格谦逊,深得惠明帝喜爱,十岁便被立为太子。岂料第二年夏秋之交,太子独自一人泛舟御苑东海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