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心养了十七年,打算着高嫁出去的女儿,就这么被配人了。
一时间李同财意兴阑珊,甚至懒得去打听李香儿究竟被送到了哪里。李同财家的哭闹了几日,才意识到这男人是真的指望不上了,求到了李老太太那里。
李同财家的找上门来的时候,被林婶瞧见了,拽着夏荷忙上前来凑热闹。见李老太太露出为难的神色,她便凑到李老太太跟前,压低了嗓子,却是故意教李同财家的也能听见,道是:“老夫人,李香儿是被配到上王村去了,夫家叫王三,家里是猎户,前些年他一只腿被野猪拱断了,被分出去单过,上头没有公婆,是挺自在的人家。”仿似是在安慰人。
李同财家的一下子便跌坐在了地上。
夏荷亦听林婶说完,有些想笑,却又觉得这不是该笑出来的时候,只好憋住了。林婶当初可不是这么对自己说的,她说的是,那李香儿被配去了上王村,嫁给了一个基本不能干活的瘸子,兄弟又不肯帮衬,她自己又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还不知该怎么过活呢。那时林婶还得意着说,那上王村可是饶南镇所辖的村子里最穷的一个,像王三这种,可是在上王村都娶不上亲的,叫夏荷去猜这李香儿能熬上多久呢。
夏荷颇有些怅惘,尽管这李香儿不是什么好人,但在不肯给那姓薛的做妾这事儿上,却也不是她的错。有错的是那仗势欺人的官老爷和她那见利眼开的爹,但眼看这事儿要翻篇了,该被惩罚的人,却还仍旧好端端地过自己的日子呢。
他没跟林婶说自己的想法——林婶忙着幸灾乐祸呢;也没去找李老太太说,怕惹老太太伤心。憋了些日子,等李慕回来,没能忍住,倒豆子似的,都吐了出来。
说畅快了,却见李慕一脸沉重。虽说李慕一向没什么表情,但兴许是看得多了,夏荷竟觉得自己能从他那张脸上,瞧出他现如今的情绪来了。
夏荷托着下巴,也不说话了,等李慕沉思。
半晌,李慕提笔,在摊开的纸张上书下一个“忍”字下来。书完后他用肉拳锤击在桌子上,头一回在夏荷面前道:“待我为官之后……定不会让那薛家再嚣张了,哪怕是拼了我的性命!”
第19章 拾玖赶考
自打那日林婶发疯,被夏荷安抚过后,她对夏荷倒是不一样了。
没了横挑鼻子竖挑眼,多了些亲密,不时地背着李老太太,同夏荷唠叨些什么,大多数是东家长、西家短地,说得夏荷一愣一愣地,倒是看不出来,林婶瞧着也不像爱出门的人,对这些知道的却比谁都清楚。
他们俩一般都是坐在厨房的门槛上,人手一个馒头,一边啃,一边侃的。说到激动处,林婶还会拍自己的大腿,拍得叭叭响,听得夏荷都觉得那蒲扇似的巴掌似乎是扇在自己的腿上似的,阵阵生疼。不过林婶说的最多的还是有关李家的事,谈起李慕来,这女人对这个小自己一辈的年轻男子却是充斥着仰慕之情。
“等老爷考上了秀才,我定要操办上一大桌的菜,把看家的本事都拿出来!”林婶说,甚至都开始数要做些什么了,仿佛那秀才一名不过是李慕的囊中之物,只要去考,立时就能到手。
他二人在盘算起这个的时候,离李慕县试,已经没有几天日子了。
书院里将这回要参加乡试的学生提前几日放归了家中,好让他们收拾些细软。李慕到家的时候,夏荷跟林婶早便打理好了,叫李慕不由得觉得窝心。
只是没多就李慕就觉得自家人简直是窝心过了头,这在家的几日里,林婶是半步都不愿意李慕多动,什么事都替他操心了,只希冀他就坐在书桌那里用功便是,搞得李慕哭笑不得。想寻李老太太劝说林婶一二,没想到李老太太也觉得林婶做得对。转头看夏荷,夏荷又忙表示他可说不上话,说着还挤了挤眼,示意李慕去看李老太太和林婶眼底的期许。
更有甚者,一日晨时林婶送饭过来,李慕不过是抬头看了她一眼,道了声谢,让她把东西放下,林婶却忽地一脸罪过,忙退出门去,就去找夏荷了,问道是不是自个儿的脚步太重,惊扰了李慕。
夏荷被林婶抓着,瞧林婶那满脸的诚惶诚恐,只能摁着额头,道是:“好了林婶,那晌午的饭,我去送吧,我脚轻。”
晌午一到,夏荷就被林婶塞了碗筷,托他送去。
林婶在身后眼巴巴地看着呢,夏荷就只好尽量放轻脚步,等拐个弯进了李慕的院子,才没了那如芒在背的感觉,松了口气。
李慕却仍是瞧见了他。
夏荷怪道是:“我已经够轻了啊。”
“你们不必如此,我又不是惊扰不得的瓷娃娃。再者说,这下场科考,靠的主要还是平日的功夫,临时抱佛脚哪有多大用处。”李慕一提嘴角,摇头道是。
夏荷倒是被吸引住了,没忍住伸手勾了一下李慕的嘴角,又迅疾地把手抽了回来。见李慕在看自己,他缩缩脖子,道是:“其实相公你笑起来很好看嘛。”
李慕闻言,竟脸上一红,看得夏荷更为新奇。
夏荷瞧着有趣,干脆在李慕身畔坐了下来,托着下巴,瞧他读书的模样。李慕被这么盯着,颇有些无奈,只好抽过一本书来,丢给他,道是:“自己拿去看吧。”
夏荷一翻,这书是张十一曾给他讲过的。
自打嫁到了李家,夏荷就不怎么读书了。虽则每次回张家的时候都会被张十一耳提面命一番,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