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莫名其妙,却突然想起来熙儿今天对我说的话,“若若,我们信你,”他们肯定是知道了什么。
我锁了门,披着月光冲出去,熙儿肯定是走了,我便跑到许二家前,敲门。
许二打开门,见是我,就把我领进去。
大府邸,七绕八绕,我们才走到他的房间。
听清了我的来意,许二也有些沉默。
“到底出了事?你们怎么都瞒着我!”我用劲晃了晃他的胳膊。
“凌大哥还是没有告诉你,”他终于开口,“他还是不忍心。”
我的心跳突然有些慌。
“现在村子已经传遍了,凌大哥他,他是私生子,而且不是他爸的孩子... 那几个让凌奶奶那么生气的小孩也... ”
我张大了嘴。
许二看了我一眼,俊秀的面容笼着一层阴沉,“凌大哥是不是,只给你讲过他父母的事情?”
我好像明白症结在哪里了。
模模糊糊,却又异常清晰的真相。
“所以他怀疑,是我传的?”我嘴唇有些颤抖。
许二不说话。
我也不再问了。
答案已经很明显了。我的心不慌了,一点也不惊慌了,却是疼,很疼。
像被欺骗被背叛被不信任的感觉。
许二看了眼我的面无表情,重新开口,“我们肯定不相信,但必须要找到当时传出的那个人。你不知道,这一年,凌奶奶和凌爸爸活得多么艰难,却不敢让凌亦宸知道,怕耽误他学习。凌奶奶是忍无可忍了,他们又直接跑到了凌家来吵闹,凌亦宸很快回来了,凌奶奶怕凌亦宸听了会自卑,才... ”
我知道,我能想象,这里思想封闭,那种事情在村里那群成天无业游民的妇女和不懂世事的顽童听来是多么骇人听闻。
我回头,异常冷静又坚定地对许二说,“我发誓,不是我说的。你们可以帮我,找到那个真正传出来的人吗?”
他重重地点头。
第二天,我就早起采一把鲜花,放在凌奶奶灵柩前,然后坐在陪伴在凌奶奶的凌亦宸身边,安安静静,不说话。
也许这样并不能补偿他失去至爱亲人的悲痛。但我只想告诉他,不论发生再大的事,你的身边,总有我。
凌亦宸不说话,我也不说话。凌亦宸默默吃饭,我也默默吃饭。凌亦宸烧纸,我也烧纸。只有他让我回家不用陪他时,我才不和他做一样的事。
凌爸爸没有怪我,反倒比此时的凌亦宸还和我聊得多。
可我知道,那是因为,他的心已经麻木了。
第三天,又是人多的一天。
他们把凌奶奶的灵柩送到河岸侧面的小山丘上,身后是满地的白纸花。
土坑已经挖好,旁边有两个被风雨感染得有些陈旧的墓碑。
凌爸爸紧紧得盯着他们。
我知道了,那是凌妈妈和爷爷的墓。
我从来没见过凌亦宸的爷爷,却只听他说过一次,凌爷爷心脏不好,在凌爸爸带回来婴儿的他,说此生不结婚时,一气之下驾鹤西去。
走近了看时,才发现这只是凌妈妈的衣冠冢。
十年生死两茫茫,永生难忘。
他们把灵柩放进去,凌亦宸一直无言,只轻轻擦拭着棺盖。
风扬起他腰上和头上绑的白丝带,宛若神祗下凡,可也是悲伤笼罩的那位神仙吧。
我突然想起自己说他没有鱼有趣时,他周身也弥漫着相似的气氛,骤然一惊,才知道他那时有多么在意我的话。
可再回不去了。
入完葬到凌奶奶的头七,凌亦宸家的门就在没有敞开过。
我爬到屋顶熟悉的位置,却罕能见到熟悉的身影。
他和爸爸似乎一直窝在房间里,鼓捣着什么。
我就坐在屋檐上,看凌亦宸偶尔出来几次,却没有勇气叫他的名字,甚至听到开门时就立刻把头埋下去,只露出两只眼睛紧紧盯着他。
直到头七那个晚上,凌亦宸终于翻墙进了我的院子。
我好开心,十五年似乎第一次这么开心。
坐在长廊上,我凝视着凌亦宸,好似我们已经十年未见了般。
想起他写书法时白皙修长的手指舞得飘逸潇洒。
想起他仰头望月睫毛在侧颜上打下的小片阴影。
想起他送我珠子时不经意偷偷的一下眉眼弯弯。
他给我说了好多话。
从第一次走进我的院子,到每天越过墙来找我,再到因为我喜欢看篮球而特意种的葡萄用藤编织成篮筐。
我很认真地听,虽然这些,我从来都没有忘记过。
仿佛放电影般,我和他从第一眼到现在,不知不觉已形影不离了快十个年头。
真的已经,太久了。
月亮在天上打了个哈欠,瞌睡虫一下就多了起来。
凌亦宸轻轻开始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