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凝的心陡然失衡。他拿甄黎做要挟,甄逸自然也可以拿苏启来以牙还牙。虽然几日前他传书给苏启,简单说了此事,但并不打算将他扯进来。苏启要对付的是秦州一干官吏,他们兄弟向来分工明确,可没想到这位兄长还是不放心他孤身对付甄逸。
“你也是有兄弟的!难道你忘记了?”甄逸心情甚好不吝提醒一句。
苏凝暗暗磨了磨后槽牙,笑道:“你也别忘了,甄黎还昏迷不醒呢!”
甄逸冷哼一声,“他对我而言,无足轻重。如果你非要杀他,现在就可以动手!”说罢拂袖而去。
苏凝也冷笑一声。甄逸越是这样说,他越是不会信。
苏凝后脚跟着到厅堂,便看到一身平民服饰的苏启,正气定神闲地在品茶。苏启带的人就两个,一个是大内侍卫,一个是张既为他精心培养的高手。
这样的人员配备跟他单枪匹马没多少差别。苏启就这样径直来了临川城,还真让人不得不刮目相看。
甄逸心下嘀咕:这苏家兄弟还真是够胆!
苏启看着甄逸和苏凝一起出来,只是淡淡地看了两人一眼,起身拱手,“舍弟在此,多有叨扰!”
苏凝已经自觉地走到苏启身边。兄弟俩并肩而立,怎么看都挺刺眼。
甄逸勾勾唇角,“御史大人客气!”
装腔作势,这是官场人惯用伎俩。苏启虽然不屑,却将这一技能学得炉火纯青。
他心里清楚得很,甄逸找上他,无非是要借用他来要挟苏凝,同时也借用苏凝来要挟他。这是一手好棋,他如何能不尽心尽力地与之对弈。
几日前,临川江上被炸死炸伤几十人。这个消息一传十十传百,一夕之间,整个秦州都传遍了。秦州州牧甄仕钊就在他尾巴后面跟来查办此事。他这个中央朝廷下派到地方的御史于公于私都应该走这一趟。他自然也有了跟甄氏家主正面交锋的心理准备。
不过这个甄氏家主如此年轻倒是出乎他的预料。
双方都知道,表面上是要查爆炸血案,实际是要将矛头指向已经动乱的金淮帮,再由金淮帮指向西平侯。这样,苏启查探一个多月的所有证据才能顺理成章地栽赃到西平侯身上。
而秦州作为甄氏的地盘,于公于私,这位甄氏家主都有协助办案的理由。实质上,甄逸的存在就是从内部干涉整个事情跟甄氏能撇得一干二净,尽最大的能力保全甄氏力量。这算是双方平衡下的妥协。
等秦州州牧一到,他们便会开始彻查此事。
苏启并没有调动府兵的权力,他在地方的行动便会受到诸多限制。比如此时,金淮帮的总坛已经被官府包围,他却连进都进不去。
苏启也不急,优哉游哉地等州牧。
苏凝也十分好脾气,每日与兄长把酒言欢。在甄氏看来,兄弟俩已经完全掌握在他们手中,接下来的事情根本无足为虑。
苏凝给苏启斟好一杯茶,就着茶水在桌面上写了三个名字:甄睿,甄和,邝俊安。
“其他人,甄逸想怎么保都可以。但这三个人,必须除掉!”
苏启凝神静思,他明察暗访这么久,的确拿到甄氏不少罪证。但是这个三个人却并无什么作为。甄睿和甄和不过就是地方上的小官吏,百姓的口碑还不错。这邝俊安可就更不像回事儿了,他只不过是一个师爷,连点实权都没有。
苏凝之所以有这样的坚持,那是因为前世,太子篡位,这三个人就扮演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可以说,他们是甄氏控制朝廷的另一批砝码。若是楚循真的登上皇位,这三人必然是功臣,势必替代兵部如今的甄氏人员。
但那次篡位并未成功,被事先得到消息的皇帝老儿扼杀在摇篮之中,从此甄氏被列入正式的剿灭行列。甄氏逐渐从京城缩回秦州。
楚辞回京登基,清扫秦州地界时,这三个名字无数次地出现在奏本上,尤其是那邝俊安,他的战绩远远高于兵部尚书甄无焕。他丝毫不怀疑这是甄氏隐秘的暗子,也是关键时刻的杀手锏。
前世,在楚辞迎娶苏雪之前,秦均亲自前往秦州,光明面上的军队就有十万。这是甄氏败退后最大的据点。而秦均这一去,便不复回返。
当日战事如何,苏凝并不清楚,可现在他却有一个很切实的打算,就是将前世动乱的关键因子除掉。即便秦州地界如上世一般再次动乱,没了这三颗主力棋子,甄氏想必会更容易摧毁!
如果能将几年后的战事在今日消弭,也免去了一场生灵涂炭,这就更美好了。
苏启尽管怀疑这三人的重要性,但他相信自己的弟弟。“甄睿、甄和这两人我会派人暗查。邝俊安就是这临川县的师爷,明日我就去会会他。”
翌日一大早,苏启便以体察民情为名出了沁源客栈。
既然是御史大人出行,甄逸当然不会阻拦,反正苏凝在他手上,再则,他的人可是一路跟着苏启的,不怕他出什么篓子。
不过半个时辰,苏启在几个档口吃了闭门羹,心情郁闷,官威一摆,弄得一干差吏冷汗直冒,直往上面回报。不多时,便有管事儿的来了。来者不是别人,正是临川师爷邝俊安。
邝俊安身材高大,为人却十分谦和,陪了一堆不是,便殷勤地为苏启带路。苏启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查什么就查什么。关键是,他说的话,不偏不倚,绝对听不出是向着甄氏的。甚至跟苏启还有点同仇敌忾的味道。
若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