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亮。然后乖乖地转过身,趴在床上。
之后回到重火宫,重雪芝那丫头不止一次问我,二爹爹,你另外一只眼睛也瞎了?我说没有。她说那为什么你要戴两个眼罩。我说那不是眼罩,二爹爹没睡好。雪芝说,因为难道爹爹也喜欢玩骑马马的游戏?
我看着她,开始认真地思考是她太无邪还是我太下流。
连续两三个月,我和他都处于极度堕落状态。我记得很久以前就听过,修炼莲神九式一定要禁欲。可是他似乎比正常人还要纵欲得多。
多年后我知道了原因,也回想起了重莲之前说过的许多话,终于明白他的意思,但那都是后话。
当我发现自己长出第一根皱纹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人便是重莲。因为我曾对他说,你永远不老,等我老的时候,我们俩看上去会很不配的。他说,这样更好,那时候你就没力气去逗那些年轻小姑娘了。我说我就是变成了皱巴巴的糟老头,都有一帮人爱。他说,我倒真希望能看到你长皱纹的样子。我正待发飙,他又说,如果真能看到你的皱纹,那说明我们会在一起很久很久。
当我发现自己的第一根白发时,想到的人还是他。因为他性格沉着稳重,鲜少有孩子气的时候。让我印象最深刻的一次,便是有一天他趴在床上折腾他的头发,说他头发太滑不好扎,想剪掉。我当时立刻扑过去拦住他,说他的头发又黑又亮,别人羡慕都羡慕不来。他说,听说头发黑的人白发很早。我说,那你的头发岂不是四十五六岁的时候就白光了。他笑笑说,我可能这辈子头发都不会白。我说,又是你那邪门莲神九式。
我虽瞎了只眼睛,但是命好得不行,还特别看得开。我长了白发,跑去给林轩凤说,林轩凤说我真拿你没办法,你难道就不能稍微表现得伤感一些么。我说,人总会老总会死,为何要伤感。林轩凤说,天天跟着孙子孙女们待一起,也变成小孩了。我当场惊叹说,完蛋,芝儿说要叫我去她那里,我忘记了。林轩凤笑道,你还是最怕她。我说,她这性格都是给她大爹爹宠的。林轩凤说,我看她性格是像你,莲从来不宠孩子。我说,他说的话我没一句忘的,尤其是宠小孩,他重复了千百次。
我十来岁的时候,他就给我说过:凰儿,你不要面对挫折,也不要成长,一直这样就好。我喜欢看你任性胡来。
恍如昨日,却已是数十年的事。
人生天地之间,真若白驹过隙,忽然而已。
然,林宇凰长活一世,却能记住重莲所说的每一句话。
多年后,天山消失了。正如一个英雄的没落,正如同秋季的叶,是没有根的。
但天山和重火宫大战后没多久,有一句话在江湖上流传了很久,我听了后,恨不得把鼻孔都甩到天上:重莲喜欢林宇凰,是全江湖的水也淹不了的事实。
那时大年方过,初春晴晓。我和重莲头一回单独两个人出远门。我们坐在长安春饭馆中,要了一壶烧刀子,两斤牛肉,一小盘花生米,一边聊天一边吃饭。
然后我第一次听到有人说那句话,得意又兴奋,使劲拽重莲的袖子。重莲只管往我碗里夹菜,也不管我说了什么。不过多时,他给我逼过头了,终于不咸不淡地冒出一句:“我亲口跟你说这么多次,也没见你这么高兴。”
我摸摸他的脸:“别这样么~~~大美人。”
重莲把筷子一放:“凰儿。”
“哦,我吃饭。”
老老实实地吃完饭,我跟他一起出门,牵马。
原本我和他一人骑一匹马上路,可是不知为何,快到京师的时候,他忽然脚下一点,跃到我身后坐下。之后便成了二人一骑,外加个驮行李的。
于是之后他很自觉地上了我的马。
俩人一马速度绝对是最慢的,我怀疑走路大概都会快些。不过没人催促,我们也不赶时间,只是慢摇摇地晃到乱葬村。
这一次回来,是想盖个小房子,给叔叔伯伯们竖个灵牌。
穿过层层密林,石子小路,熟悉的道路渐渐清晰。
我在尽量控制自己不去多想。但在听到远处溪水声的刹那,脑海被回忆占满。
十多年前,这条空荡荡的道路上有不少行人,还有两个拿着枝桠到处乱蹿的小男孩:一个嬉皮笑脸,一个恬静温和;一个长着圆圆的大眼睛,一个长着柔柔的桃花眼。
拨开最后一根树枝,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凤凰林复活了。
或许是前些日子的春雨滋润了它们,或许……但是,连同那个小竹屋也重建了。
我跳下马,本想冲过去,但又不确定地看看重莲。
重莲跟着下马,抱住我的腰,吻了我一下:“去吧。”
我几乎是冲入那个小竹屋。
里面的东西跟以前一摸一样:墙角一堆稀奇古怪或者不入流的秘笈,破旧的砚台和木剑,雪白的床,床上的枕头,还有枕头上两个小小的破洞……
唯一不同的是,床对面原本是墙壁的地方,多了一个门。
重莲走过来,靠在门上听了片刻,推开。
竹门直通竹制回廊,春季的阳光透过缝隙,在回廊上洒满光斑。
他拉着我的手,顺着回廊走下去。
杨花满袖,新燕双飞。
绕了几个弯,走过一条笔直的路,尽头是淡青色的帘栊。
我拨开垂帘,面前的景色足足让我吃惊了半晌。
一片火红。
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