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口,就听公公说:“庆王爷,圣上让你到翠微宫一趟。”
听罢,他不由来地松了一口气,总算见他、总算愿意见他了,他微笑道:“那有请张公公引路了。”
旻轩跟着张公公过去翠微宫,一路上冷静得没有什么脸色,然而他那紧掐着下摆一角的双手却透露了他的紧张。
姚子余自从三天前进宫后就一直没有回去庆王府,旻轩本来以为他只是一夜不回来,但是到了第二天淮钧称病不上朝,姚子余依然不见踪影,两件事相加起来便让他感到一丝不妥。
后来他费了一些时间和使了一些手段,终于勉强得知那日在昭和殿发生的事。那刻他在心中嘲笑了一声,暗骂道--好一个姚子余,开解陈璞开解到床上。接着他就立刻进宫求见淮钧,只是淮钧一直不愿意见他,恐怕不止姚子余出事了,连他这个偷运人进宫的也要惹祸上身,受此牵连了。
到了翠微宫,张公公就把旻带到书殿,先往里面传话,等到里头还回一声:“传。”他就为旻轩打开门,让旻轩进去了。
“臣弟参见圣上。”一进去旻轩就低着头说,“请圣上恕罪!”
“平身,把头也抬起来吧。”
那是把沙哑得过分的嗓音,听得旻轩紧皱着眉,抬起头来。一抬头,就看到书案前的人一脸平静地对着他,双眸黑漆,更没有一丝波动,对他似乎没有一点怪责之意,至少他看不出来,心里也就好了一些。
于是他思量了一下,下一刻就一撩下摆,跪在地上,“圣上,臣弟愚昧,先是把姚子余带进宫,后来又没有对他多以告诫才使他如此不知好歹,竟然以下犯上,请圣上恕罪!。”
“旻轩,朕不怪你,你起来吧。”淮钧把视线定在旻轩身上,现在他一定要紧紧看着一个人或者一个东西,否则他的目光就会游移的特别厉害,正如他的思绪飘来荡去的,压根儿就集中不了,大概是大病未愈吧。
但是旻轩依然跪着,他轻咬了一下下唇,提起勇气说:“圣上,姚子余的胆子虽大,可是他向来只把陈、陈公子当作挚友,他们定不会做出此等……”
淮钧摆摆手,打断道:“朕也不怪他。”
“圣上!”旻轩惊讶地抬头,一脸不解。
“你说,我不信他也应该相信璞儿,他们没有做过。”说罢,淮钧就自嘲一笑,再说:“朕今天叫你过来,就是让你去接姚子余走。”
旻轩没想过淮钧如此轻易就放人了,一时反应不过来,只是缓缓地站了起来,然后愣在原地。
“你带着我的口谕去天牢接他吧,免得他再受苦。”淮钧眨了眨眼,脑袋刺痛了一下,目光就散开了,只好开口赶人,“没事的话你就退去吧,朕看完这些奏折还要休息。”
忽然,旻轩反应过来了,却臊红了脸。想来他只顾着为姚子余和自己求情,却忽略了显然病得厉害的淮钧。
他带着歉疚说:“圣上,龙体要紧,奏折明日再看吧。”
“这些奏折都搁了三天,趁着今天有些精神,总得看一半。”他抬起手按了按发疼的两额,按着按着,头的痛楚平和了,心里却越加沉闷,像是有一百堆泥塞进他的心房,不吐不快,这三天他独自承受所有的苦痛,他何尝不想走到昭和殿?他又何尝不想与人倾诉?
旻轩看到他发白的脸色更觉不安,连忙说:“我马上找太医过来。”
“不用了。”淮钧阻拦道,又叹了一口气,“朕这病与璞儿那病都是太医治不好的,旻轩,这是心病。”
“圣上你这么相信他,他一定会明白的。”旻轩强颜欢笑道,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为陈璞以及他与淮钧的感情说话。
淮钧摇摇头,“我当时没有相信,我当时不相信他,我伤害了他。”
这一听,旻轩总算将淮钧的心病明白过来。淮钧既不怪他,又不怪姚子余,原来是怪自己。他看着淮钧左转右晃的眼珠,有些不忍,又安慰道:“当时的情况谁看了谁都会误会,你不要太过自责。”
“璞儿说得对,他说得对,我和他都没有相信对方,我和他怎么都不相信彼此?”一下子就把满胸心事在人前透露出来,淮钧却有些受不住地抱住头,痛苦地说:“璞儿问我们为何还要在一起?为何?旻轩,有没有一个理由能让我留下他?”
旻轩不知道如何回答,只是面前为情所困的男子使他心里也难受,他便干涩地说:“我不懂这些情情爱爱的,但圣上、圣上……”他忽然又说不出口了,他想说--既然你们不合适,不如放过彼此。
“情情爱爱。”淮钧轻笑了一声,无奈地说:“这古往今来都把这四字讲的太好,以致我们都想得太好,哪知道单凭一个爱字是没有用的?”
旻轩沉默地看着淮钧,再搭不上话了,只是听着淮钧把一胸的愁绪倾吐而出,免得继续郁积在心中,加重病情。
“戏台上用半天演完了月月岁岁的事,那时候我与璞儿看那《西厢记》都以为相爱不难,但我们日日夜夜都过得如此难受,跟别谈那月月岁岁,这才明白了那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意思。”顿了顿,淮钧便忍受着心中的痛说:“所以愿,是因为这天下的有情人大多都免不了分离。”
“圣上,这只是误会而已。”旻轩叹息了一下,无力地说。
倏然,淮钧放开抱在头上的手,漆黑的双目对上了旻轩,问道:“我该不该放他走?”
于情于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