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畔。
当今圣上文武兼修,功过太祖,更是姿容华美,fēng_liú蕴藉。他平生素爱丝竹宴饮,平定突厥后龙颜大悦,命将作监在大明宫中凿一深池,如休屠泽般大小,以表当世之功。后来恰逢太傅顾秉四十生辰,他又令人在太液池边筑回廊四百间为其祷祝,取十全完人之意。又有临淄王进贡海外仙山灵石一块,起蓬莱台安置此石,故而太液池又名蓬莱池。
深秋入冬,太液池中荷花早已尽数凋零,雨骤风狂,还真有些“秋风萧瑟、洪波涌起”之景。
轩辕冕倚着回廊阑干,伸手去触那冰冷落雨,而秦佩则肃立在旁,冷眼看着周身罗缎的宫人来来往往。倒各个称得上仙品之色,只见她们眉目含春,怯怯地向此处张望过来。
留意到他的视线,轩辕冕淡淡一笑:“父皇不近女色多年,以环哪日夜里真该进宫听听这大明宫的长门赋。”
秦佩面无表情:“东宫太子妃良娣之位可都虚悬着,臣以为过不了多少时日,这长门赋就该换成霓裳羽衣了。”
轩辕冕瞥他一眼,忽而道:“听闻今日在刑部监牢,你与那河东裴氏子相谈甚欢?”
沉思片刻,秦佩微微欠身:“臣请殿下召见其人。”
“哦?”
秦佩斟酌道:“此人居心虽险,可据臣考量并非大奸大恶之人,此番行事虽急躁了些,但或许有不可说的缘由。臣观他谈吐气度,应非池中之物,若能为殿下所用,想来也可缓士庶间隙。”
“士庶间隙……”轩辕冕细细品味这几字,伸手拍拍秦佩的肩,“知我者,以环也。只是不知此人可为何人?孤之子房?”
秦佩摇头:“臣以为此人更似萧何。”
“竟是个相才么?”轩辕冕沉吟道,“他既兵行险招,自有后招,孤且按兵不动,看看此人是否值得一用罢。不过,若他是萧何,以环你呢?”
秦佩愣了愣,略加思索,笑道:“正好臣也老实憨厚、不善言辞,愿为殿下之周勃。”
轩辕冕忍不住伸手捏捏他如玉脸孔,“若你不善言辞,孤便不会如此头痛了。孤这个问题问的也是荒谬,这世上哪来那许多‘吾之子房’,你便是你,为何要去像别人?”
第36章 第九章:灯火煌煌下楼台
不知裴行止是否有神机妙算之能,提审过他第二日,踏马案便峰回路转。
先是狱中一清流世家子不堪受辱投缳自尽,生前还留下洋洋洒洒千字血书自证清白,信中直指有人栽赃陷害居心叵测;再之后便有人发现踏马案死者家眷早已不知所踪,所有金银细软均被带走,似是逃之夭夭;紧接着街头巷尾谣言四起,说这几名世家子或是勋贵子弟均家世清白并无劣迹,无辜卷入此案不过是中了奸人之计云云。
国子监及翰林院的清流们依旧死不松口,依旧要太子严惩案犯给天下一个交待;如刘缯帛这般的寒门官吏更是心内忿忿,誓要以此事将那些士族拉下马来;而更多事不关己的官吏百姓则继续观望,津津有味地等下一出好戏。
“这踏马案的水是越发浑了,着实让人忧心呐。”去年被封同王的轩辕昙手执玉杯,笑意悠闲,丝毫看不出半点忧心。
今日是雍王轩辕晋母妃林贵妃四十寿辰,因史皇后早逝,苏贵妃废黜,轩辕晋又颇得圣眷,当年早已失宠、谨小慎微的林昭仪也母以子贵晋位贵妃,成了后宫份位最高的妃嫔。故而她的整寿,于情于理总要好好操办,因此便由轩辕晋操持,先是生辰前夕在雍王府大开筵席,将京中三品以上大员,及有封爵的勋贵全都请去,又邀兄弟诸王生辰当日同往贵妃寝宫朱境殿贺寿。
此刻便是在朱境殿,秦佩因算得上轩辕冕的八拜之交,故而有幸置身皇室家宴。今日轩辕晋算是东道,正忙着推杯换盏,迎来送往,而太子朝事缠身,早已遣人通报,说是过了戌时再来。诸人各自应酬,秦佩不喜交际,便和同样性情乖僻的轩辕昙找了个清静角落自斟自饮。
秦佩闷不做声,摇摇头:“不知为何,自踏马案始,我总觉得朝中会有大变。”
“哦?”轩辕昙不置可否,“小王自是不愁,有父皇和皇兄顶着,天塌下来也是不怕。”
他生母不显,圣眷亦是平平,虽不如皇长子那般因着周家的缘故被百般打压,也不似轩辕晋那般幺儿可爱父兄疼宠,故而比起他诸位兄弟来可谓平平庸庸,有时竟连圣上亦会忘了自己还有这么一个儿子。他如此想法,秦佩也不觉得如何奇怪,只摇了摇头,淡淡道,“臣担心的是雍王。”
轩辕昙瞥了眼远处在和一群青衣小吏客套寒暄的轩辕晋,无奈笑道,“小弟年纪尚幼,自是不懂得许多道理。林氏乃下品出身,我看八成是受了林母妃耳濡目染,小弟才养成这般性子,竟视士族如水火。”
秦佩蹙眉:“踏马案一事,雍王本不该过问,可臣听闻他竟也跟着上了联名奏章,说要严惩嫌犯。如何决断,太子殿下早有主张,雍王此举无异于添乱。若是可以,还请王爷多多规劝雍王,毕竟诸王不涉政乃是圣上定下的规矩,若是引火上身,对雍王亦是不好。”
他字里行间处处为雍王打算,可轩辕昙哪里不晓得秦佩一心向着太子?于是便笑道,“小王省得,自会劝服幼弟与我等一同当个富贵闲王,好好看着二哥治下的天启盛世。”
“太子殿下驾到!”
黄门尖细报声直传进来,诸人一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