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以为是推销或诈骗,不动声色拒接。未知号码的主人却不依不饶不知疲倦地一遍又一遍打过来。
“喂?”
“齐崇赫你死哪去了?我在你公寓楼下,你人呢?”
他强忍着想要把手机肢解的冲动耐心解释:“我在省城开会呢,有事等我回去再说。”
“行啊你,翅膀硬了,躲着你亲妈?我告诉你啊,我跟齐振离了,今天下午三点之前我要是见不到你,我就没你这个儿子!”
“你有完没完?我都跟你说了我不在c城你到底想怎样!”
女人明显被他的气势微微吓到,却又立即换了更加恶毒的嘴脸:“行啊你,我告诉你齐崇赫,从现在开始,你就当你爹妈死绝了。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我顾盼就是死,也轮不到你来送终了。”
死寂。
阳光透过窗子斜斜照进来,也暖不了这满室的冰冷。
许久,齐崇赫疲倦到极点一般倒在了床上。
他死死盯着惨白的天花板,脑海中尽是往事。
顾盼生下他的时候只有十八岁。
年少时别人总是歆羡他母亲的年轻漂亮,而他也从来看不透一个风华正茂的女人究竟有怎样的爱慕虚荣。他只知道父母吵架的源头从来都是父亲收入太低,满足不了她的花销。渐渐地,他发现母亲跟各种男人招摇过市,出手越来越大方,搜罗着各种奢侈品。
然而近几年父亲的仕途忽然就顺利了起来,一路青云直上,身边却多了莺莺燕燕,虚假的宁静维持到今天终于破碎,他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担忧。
顾盼说的没错,自己什么都没有了。
齐振向来薄情,又怀疑他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两个人要如何见面?顾盼的意思更是明确,无理取闹一番后一定又去傍别的男人,哪里会真的挂念这个孩子?
“是不是……太晚了点?”他笑着问自己,将手背印在干涸的眼尾。
吴凛一开门进来就见他一动不动横尸在床上,心头一颤,小心翼翼问:“怎么了?”
“没事。”齐崇赫起身,绕到窗前拉开了半掩的窗帘。
吴凛一犹疑着打量他的背影:“那个,我去取下午要用的材料,你好好休息吧。”
“嗯。”极轻的回应。
男人带上门,听了听里面没有什么异样的声音,心想自己还是早点回来为妙,匆匆离去。
“吴老师。”j城某中学的一个年轻女老师忽然喊住了他。吴凛一修养蛮好地回头,言语一如既往的温和:“有事么?”
女人有些不好意思地小跑着赶上他的步伐:“你是要去拿材料的吧,正巧我也要去。”
他有些许的不适应,却并未表现出分毫。耐心地回应了女人“吴老师结婚了没有啊”“有没有女朋友啊”“对未来伴侣有什么要求啊”诸如此类无聊透顶的问题,他默默在心底咆哮——此时此刻能不能来个电话拯救自己啊!
不知是不是天意,吴凛一的手机好巧不巧响了起来,他做了个抱歉的手势,瞄了一眼来电,咬咬牙还是接了。
“吴老师啊你们小两口的私奔啥时候才能结束啊班里妹子都饥渴疯了你造吗?”他下意识抬腕看表,两点整,不应该在上课么,真不明白自家课代表到底都作了什么。“好了好了,明天就回去了,你给我闭嘴。”回去以后一定让你做上十套奥赛物理题,错一道罚站一节课。吴凛一腹诽。
“我冒着被没收手机的风险给你上课打电话可不是为了说这些的。”姚厘清了清嗓子,“我姐洛江瑜说,齐老师家里这两天出了点状况,可能心情不是太好,你趁机安慰安慰他,然后就干柴烈火什么都顺理成章了不是。”
“告诉阿瑾,我自个的事,不用别人插手。”说完男人不理会自家课代表的各种不满,刻意把自己周遭的温度又自动调低,“包括你。”
“吴凛二这个混蛋!”隐约听到电话那端淹没在嘈杂声里的叫嚷,吴凛一无奈挂断。
通过电磁波绘声绘色演了一出生动话本的吴凛一这才想起身边还有一个正在花痴中的女人,他歉意一笑:“我课代表问事情的,见笑了。”
“没……没有,吴老师果然是很有魅力的呢。”女人的语调略显浮夸。
很快就恢复了戒备状态的吴凛一到了大厅简单听工作人员汇报了接下来的安排领取所需文本材料后就趁乱溜走上了电梯。小跑着到了房间门口,他敲了下门,又候了两分钟才进去。
齐崇赫已经伏在桌子上睡着了,吴凛一蹑手蹑脚阖了窗户,还是惊醒了他。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吴凛一讪讪搭话:“那个……三点才开始呢,你要不上床睡会吧。”见他并没有起身的意思,又没话找话把手中的文件递过去:“要不要看一眼?”
碰触到桌子的手还没来得及收回去,忽然就被齐崇赫按住。吴凛一讶然盯着他,就见齐崇赫用尽了所有气力一般地低下眼睑,半晌细声呢喃:“你说过的话,还作数么。”
男人的笑忽然就有些夸张,眼底都尽是激荡起的星芒。近乎失控的声音颤抖得有些失真:“作数,为什么不作数?”
“那就好。”齐崇赫似乎是在笑,握紧了他的手腕。
没有什么多余的复杂情愫交杂在里面,只是单纯地寻求依赖与归属感。
麻痹,沉沦。
除了这样,齐崇赫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来奉承这个社会。
“为什么?”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