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在冰天雪地里翻看宗卷,每有不解之意,可来询问。可是每每询问,银子都会被冰须当头棒喝的敲着这颗简单的木鱼脑袋,勒令再去反思。
从破晓之出到日落之时,银子坚守在雪地里,熬着寒风凌烈。夜半还得字字明晰自己悟到的义理。一有不对,冰须再一响敲来,呵斥一句:“明日再悟。”银子暗自哭诉这比地府的往生河还要艰苦。
日子一天天过着,义理一日日捂着。冰须汗牛充栋的杂货书屋已经翻看了近半,数着日落东升,一个甲子已然过了。
“在哪?”
紫微恢复了清明立刻分了神思下地府。
六十年对自己委实不过须臾,可是总觉得日子一天天的难以熬过,心神不宁。
往生河依旧翻着黑浪,曼珠沙华依旧开得妖媚。只是这里不再有银子的声音,银子的身影。
紫微透视一周,没有察觉到丝毫的线索。出了地府,闪到人间,茫茫人海,不知所踪。紫微乏力的回到天界,只能神归宗体。
紫微疑惑着银子就这样消失了,带着种种的困惑、不解、怀疑不在了。
银子守着月明,再次抽出发黄的信纸。
紫薇:我和师傅去了昆仑山修炼,记得来寻我。银子上。
若是交到了紫微的手里,他会来吗?银子怀着疑问折好信纸装好,看到窗前飘飞一枚雪花,宛如这段记忆,还来不及审清,就化了。
“恩。不错。”冰须颔首,手里依旧是那块冰子,不知该下到那个空里,才能了了自己这一生的追悔。
“师傅。书,我都看完了。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修炼。”银子毕恭毕敬的站在冰须的身边。
是这小子有仙股还是紫微元神的促就?冰须抬眼看了看冰雪映衬下的银子,素净。
“这么快。”
银子立马补充:“不快了师傅,我都看了一百年五十年了。呵呵。”银子摸着后脑勺,迷糊着:“再过十年,我就五百岁了。”
冰须没有听清,又专注着自己的棋局,道了句:“纸上修来终是浅。”
银子呆立在一边,不知道该进该退。“师傅。”
“自己去悟吧。不要来扰我。”冰须搁置了冰子,回了屋。
银子徘徊在雪地里,看着开始西落的太阳,踌躇着,回了屋。
冰须师傅: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徒儿不能给您尽孝,是徒儿不孝。但是纸上浅,还须躬身行。我一定秉承师宗,不让师傅失望。
冰须拾起冰子下的留信,会心一笑却又愁容堆上。启明星点缀着夜空,银子的未来扰乱着冰须的神思。一如当年,冰缘辞行下山,竟一去不复还,连魂魄也被打散了。
“哎。”
冰须坐上冰凳上,回想着当年就是痴迷在这盘棋局上,才匆匆别过冰缘,至成永别。这盘棋局三五年就可破解,冰须竟想了千余年都没破解。不是破不了,实在是不想破。
冰须收起信纸,拾起冰子,再度茫然,不知当日听了赤鬼的一席话,是对是错。
“师伯,冰缘的仇我委实放不下。不闹个天翻地覆我实不甘心。求师伯提点银子,让他能更好的利用紫微大帝的一股元神。”赤鬼娓娓道来。
冰须只问了句:“紫微大帝?”这个害得冰缘魂飞魄散的罪魁祸首。
“是。师傅,这是紫微他自己拿了把柄给我们,为了冰缘,我们得好好利用这个机会,让他毁在自己的手上。求师伯给银子一个机会,我一个机会,给冰缘一个机会。”赤鬼连连叩拜,真心实意。
冰须矗立冰雪,沉默不语。
“记得来时是这么走的呀。”银子穿梭在杂草丛生中,突然止了步,“来时我爬山涉水,是为了讨好师傅。都学成了,还步行,这不伤了师傅的声声教诲。”一点地,一跃身,银子已经飞穿在树巅上。“呵呵。会飞,就是爽。”
突然银子皱起了眉头:“这是什么味儿?”鼻子一嗅,烧焦的肉味儿再次飘来。
“咳咳咳。”心神不齐,银子跌倒了树低,强烈的排斥感奋勇而来。这种味道怎么会这么熟悉。强烈的好奇感诱导着银子奔向事发地点。
“烧死他。烧死他。”人声烘托着烈火猛烈地焚烧着木棒上嘶叫的妖怪。
银子一时心急,不经思考就上前砍断了木棒,抱起被烧的遍体凌伤的怪物就飞出了亢奋的人海。
“有人把妖怪救走了。”“快去禀告。”
银子罔若未闻,一心只想救下这个可怜的妖怪。
“谢谢你就我。”被灼伤的人靠着洞壁,喘着气,虚弱着。
银子点燃篝火:“你做什么事?竟被用火刑。还好只是人间烟火。”
干枝“嘎吱”一声爆裂。
妖怪沉默了一会儿,才答来:“我体弱,想跟着大狼沾点人荤,补点精气。可是被道行高神的降住受烈火灼烧之苦。”
“食人。”该死!银子愤恨着妖怪。
妖怪羞愧的低下头:“我知道这是不对的,但是我真的饿了。他们一唆使,我就。”
“借口。”银子扔掉手里的枝干走出洞口乘风而去。
夜色里,飘下一句话:“道者,不杀。克己克人。”
“哎。现在的世道那有不杀人吃人的妖怪。”妖怪喟然。
银子用力过重,根根枝条都被自己踩断,心头怒火依旧难泄。银子纵身跃下了一条小溪。
明亮的月光照耀着,模糊着水面的倒影。夜风一带,影子散乱不堪。
“紫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