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锅内剩余的一点残汤舀出来倒进忘川河中,孟婆眼角的余光瞥见桥的一端飘过来一道白影。孟婆诧异的直起身来,便望见白无常谢逸已经站在了桥头。
一个站在桥头,一个立于桥中,孟婆还以为白无常又来问她什么旧事,可他却一直站在原地望着孟婆一言不发。
孟婆捉摸不透,便温和的笑了笑,开口问道:“白无常是专程来探望婆婆的,还是来打听事儿的?”
谢逸望着孟婆静默良久,方才出声反问道:“为何要在这冥界奈何桥上布汤?”
孟婆提起袖子擦了把腮边的细汗,顺手拿起了葫芦瓢,自然的笑道:“发放mí_hún汤乃是冥帝亲赐的差事,婆婆我也乐得应承。”
谢逸继续问道:“这mí_hún汤,是用什么方子熬制的?”
孟婆回道:“自然是这忘川河的河水了。”
谢逸又问道:“忘川河的河水能有这般令人忘却前尘缘孽的神效?还是这孟婆汤中,别有另外一种特殊的方子?”
孟婆怔了怔,今日的白无常有些反常,虽然面色仍旧清冷,却较以前更显超脱,而问出的话竟也匪夷所思。但不管怎样,白无常仍是白无常,孟婆并未多想,循了平常的脾气打趣道:“怎么?白无常如此细致的打听这mí_hún汤如何熬制,难道是想来抢婆婆的饭碗么?”
谢逸淡漠的垂敛了眼眸,沉声回道:“我虽经历过痛彻心扉的情殇,却没流过那么多的眼泪,而且,我的眼泪恐怕也没有这等神效。”
孟婆又是一怔,想了想谢逸的话,却又了然的笑道:“原来你都知道了,定是转轮王薛倾那小子说漏了嘴告诉你的吧?”
谢逸抬眸望向孟婆,眼中浮上一层不明的凄凉之色,却仅是瞬间又恢复了清冷。谢逸淡漠的转身,离开前平静的说道:“我初来这冥界之时,你便已认出我了吧,却为何一直隐忍到现在?是彻底看开了,不想再与我们有任何瓜葛了么?这样也好,只是你在这生灵轮回之地流了千万年的眼泪,也该放开自己了……”
孟婆浑身一震,手中的瓢嘡的一声掉在了冰冷冷的桥面上。
放开自己?谈何容易!你千重与东华帝君都不曾放开,想我风神子珉又岂能说放就放?用自己一滴眼泪抹去人一生的情劫苦难,哪怕这mí_hún汤再布千万年又有何妨?值了!可是,千重你竟然真的回来了!
……
冥府七十五司、四大判官、六案功曹、十殿阎王。十殿各辖十六小地狱,各类刑罚之狱林林总总,专治各类魑魅魍魉。
唯有一处冥府大狱,名唤‘平煞黄泉’,下的是罪恶滔天却又无法灭除的厉鬼凶灵。被黑白无常从九天仙界押解回地府的赵天师,便被关在这平煞黄泉的最底层。
地府之中的地狱,地狱之中的最底层,虽然未设任何刑罚器械,却森寒诡谲到无法形容。浑身外泄着浓重黑雾的赵天师,体内聚集的无数条恶灵无端出现了反噬。想必是作恶太多终得报应,苍天从未饶过谁。
“救我……救我出去……”
昏昏沉沉的赵天师,察觉到前方的阴暗处悬着一道熟悉的黑影,正在用一双洞悉六界的上古神目阴鸷的盯着他。
“快救救我,救救我!”赵天师知道那也许是他如今唯一的救兵,便急切的哀求道。
对方没有回话,只是从阴暗处瞬间移到了近前,一身华缎黑袍威严肃穆,抬手将赵天师脸上的散发拨去了一侧。赵天师愣怔的抬头,目光撞上对方冷绝的神色,竟一瞬间浑身战栗不止。
“主……主上饶……饶命……”
猛然一掌盖在了赵天师天灵上,源源不断的恶灵气息被完全的吞噬转移到黑衣者的体内,赵天师持续颤栗不止,彻底的绝望了。
……
谢逸说要自己出去随便走走,范皓便没有跟随,独自守在了居室内,等来等去又极不放心,干脆穿戴妥当,闭了屋门出去寻找谢逸。
走了没多远,忽然前方路上出现了一道黑色身影,那身影背对着他负手而立,似是正在等待着他一般,范皓诧异的停在了原地。
隔了较远,探查不到这身影散发出来的冥息,也就无法确定他是冥府中的哪一位,范皓疑惑的问道:“你是谁,为何要挡我黑无常的去路?”
那位并未言语,只是不紧不慢的转过身来,挑衅的望向范皓。
范皓细看之下,不由得大惊失色道:“赵天师!”
被认作赵天师的那位阴鸷的一笑,忽然顿足而起,直朝地表上方蹿去。
“站住!哪里跑……”范皓来不及细想,旋手幻出夺魄枪,风驰电掣般的追了上去。
范皓借助上古神力的速度飞行快如闪电,却依旧追不上那身着黑衣的赵天师。赵天师似乎始终与他保持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一直追至阳间西北极尽之地,方才停了下来。
赵天师站定在一处苍茫而荒凉的空地上,转过身来,朝着范皓挑衅的一笑,讽刺道:“黑无常,凭你的本事,奈何我不得!”
范皓不言,眉目一凛,手中夺魄枪早已劈手刺出,却见一道盘蛟金光闪过,赵天师却不见了踪迹。范皓紧忙施术收了夺魄枪,奔去赵天师原本站立的位置,细看之下,竟见地面上有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想必那赵天师是钻进这黑洞中躲藏了起来。范皓未及细思,纵身跃入了黑洞之中。
朝下飞坠数丈,竟见这黑洞之底设了一道宽厚的石门。范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