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行捏了捏他鼻子,当然不会推开他。思安心里称意了。
“你舌头的伤让我瞧瞧好了没有。”
思安故意道:“你不是都亲过了么,难道不知道?”
温行的笑闷在胸腔里,扳起思安下巴吻住,直到思安喘不过气才放开,离开前还惩罚性的在思安唇上咬了一口,拍着思安的背,道:“你往后去哪里都要多带些人,别成日见三灾八难的。”
背后不轻不重的节奏很舒服,思安打了个哈欠,神思有些涣散,随口就把心里的想法咕哝出来:“从前我也是这样,没见什么灾祸,说不好是命轻压不住,多带人管什么用。”命格不够镇不住帝王之气,迟早交代在上面。
“胡说什么!”
温行握住他的肩膀将两人分开一些,面对面相视,眼中暗云涌动。
思安愣得半张着嘴。他惯能低伏,偏多惹温行来疼他,偶尔挑衅只为情趣,是以温行从没对他说过重话,更别说给脸色看了。
其实温行也没料到自己会失态,微微一怔,很快神色变换。有一刻思安甚至以为自己看错了,又被他重新搂在怀里。
“你才多大,见过什么,我像你这个年纪时日日风刀血雨,冬日里缺食少衣都不知捱过多少回,有一次在荒地遭埋伏,被人挑下马,一刀捅在身上这么大的窟窿,”他用手比划,“那时我也以为自己活不成了,可你看现在不还好好的。”
思安急着在他身上寻摸:“伤在哪里?”
温行随意笑道:“都多少年了哪里还记得,再说早好了,你急个什么,快躺好。”
思安想起他身上大大小小的疤痕,一道盖着一道,深深浅浅不乏伤在要害,可想曾有多少惊险。
他扑到温行身上,吃力却紧紧地抱住他,好像自己比他瘦小得多的身躯也能将他护住一样,心知那些都是过往,即使现在也他也不能为温行做什么,更莫说保护,但不愿松开。
“我听闻常年征战的武将身上多带旧伤的,有些年岁久了方觉厉害,你以后无论如何也要多多小心,再不能让伤着了。”
“上阵杀敌哪有个准的。”
“那你别上阵了,你手下有这么多人,诶……好像也不能不去。”
温行笑道:“你听过哪个将帅只顾保命让军士在外冲杀的?”
“那……”思安咬着手指冥思苦想,过了一会,道:“那以后……不,就明日,明日让太医帮你瞧瞧,配上好的伤药带着,再开调养的方子,趁如今早调养起来,你说好不好。”
温行笑笑不说话。
思安摇他的手:“你快答应我。”
温行圈住他乱动的身体,“好,答应你。”
思安出了口气安心道:“明日就让太医给你瞧。”
他这些小心思,有时候真细致柔软得不像男孩。
温行本不喜男子学普通女子的娇痴纠缠,从前跟他的人都知道他的脾性,即使有些想法也会做出不在意的样子,在思安这里算遇到了个异数。
思安平日行事绝对没有女孩的姿态,只是常怀些小心小意,说不黏糊也怪缠人,斤斤计较着,温行倒不觉腻歪,一开始有趣逗他,日子长了越发连同他的依赖一同领会受用去。
思安躺在他身上慢慢迷糊着将要睡去,嘴里含混道:“你以后也要好好的。”
这话里竟有难尽之意。
温行低头看他,发现他已睡着,神色安宁鼻息轻微,甚是温顺乖巧。
五月里温茹出嫁魏州,出阁前封郡主,入宫谢恩。也许事先被她哥哥着人教导过,一言一行都极其规矩,只是见到思安时一双大眼睛还掩不住好奇地偷看,像有什么话要说,最终迫于站在一旁温行的威压,一句话也没敢多说。接着几位封了王的皇子和适龄公主陆续成亲,其中多有与宣武一派武将家族联姻的,似乎更激起旧勋们不满。
勋贵宦官和宣武一派泾渭分明,朝上无一日安宁,在外近况也不乐观,余渐收归了不少叛军残部重整人马,虽一时半会儿因皇帝还在,他不敢举起返旗打过来,但与温行相逐之势已成。勋贵们对温行把控多有非议,对虎视眈眈同样手握重兵的余渐也不见得多么放心。
丽娘禁足之后与思安再无机会亲近,朝臣们认为局势不稳需要早生出皇子立为太子以巩固龙威稳定人心,争论的话题不知怎么偏到给思安娶妃这件事上。
第二十四章
“圣人别嫌奴倚老卖老,先帝如圣人这般年纪的时候,您的几位兄长都已经出生了,如今不比从前,血脉香火却不能断。”奉成一叹道,似乎忧心忡忡,将惨淡愁云都付于端在帝座的思安身上。
宣政殿外,艳阳天里蝉鸣不绝,屋里却清凉得很,镇着几个大冰盆冒着白气,堆成小山一样的冰块渐渐消融,水流汇聚盘底“滴答”作响。
为思安纳妃之论在朝中甚嚣尘上,奉成一已经开始让宫中准备,大臣与勋贵世家格外赞同,只有思安这里一直没有松口,饶是如此,磨到六月,奉成一那里已经拟出初选的名单,本来一直与思安没什么关系只要他做个样子旁听的朝议,已经变成一群人专门劝说他同意纳妃的集会。
思安一直低着头,仿佛双龙金冠在头上重量难支。
他越过明黄色的衣摆看衣下翘起的鞋尖,因今日议事,衣着不顾夏暑也要严谨庄重,里外三层套在身上,金地玉面的腰带勒实了腰腹,好在室内阴凉倒不觉得热,座上垫着的苇席尤生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