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家,这家好,我来过。”
陆安平知道这是京城最贵的酒楼之一,这小子真会挑。这馆子不但是京城最贵的,还是最有善心的,每天下午都会给乞丐送新鲜的饭菜,所以容煜从来没有进来过,也不怕被人认出来。
容煜选个靠窗的桌子坐下,一看菜单:“我身上没钱。”
那就卖身抵债,陆安平没好气说:“我有。”
容煜咧嘴一笑:“我要酱板鸭,盐酥鸡、糖醋鱼、香辣虾,再来个红烧肘子,清蒸蹄髈,还有辣味牛腩。”将菜单递给陆安平:“你吃什么?”
陆安平小心翼翼问:“你不吃个素菜?”
容煜一拍手:“对,小二,再来个素鲍鱼汤,里面配菜要豆腐。”
陆安平要了壶酒。
过会菜上来了。陆安平不打算在大庭广众下给容煜喂饭,他好奇这小子看得着吃不着,会是什么表情。
陆安平再次被容煜惊呆了,准确地说,吃饭的客人都被容煜震住了。这是哪里来的豪客?
筷子拿不出上手,手拿不住,直接上嘴,嘴不方便,喊陆安平拿着,他啃。容煜对待这桌子菜,犹如绝世剑客一般,嘴一张,手一动,牙过肉光,片皮不留。不多时桌上只剩下一堆骨头,一堆虾皮:“小二,我的素鲍鱼汤呢?”
小二回过神:“这就来,这就来。”
容煜打个饱嗝,瞧陆安平看着他,不好意思嘿嘿一笑:“你还没吃呢?哎呦,这阵子饿坏了。”
陆安平很平静地说:“容煜,你会吃出伤来的,晚上会更难受。”
容煜挥挥胳膊:“我天天糠腌菜,也没见少疼几分。”
陆安平问:“那你还打算死吗?”
“我这刚做了四身新衣服,怎么也得一件件上身穿穿,挑件合适的。”容煜一本正经地说。这有点像小蜜诳金主花钱,钱出去了,如果不能及时回报,至少态度要诚恳:“安平,你就这么急吗?”
放屁,又不是我逼你死,你抛什么媚眼,装什么可怜。你这小子就是来好吃好穿的,你要是想死,我陆安平就一脑袋撞到你棺材上,殉葬。
“陆安平,他们为什么看我,是不是我脸上的疤太吓人了?”容煜赶紧转个话题。
陆安平点点头,看看容煜吃得一脸油腻,衣服上更是被汤汁溅得惨不忍睹,这种吃相把别人吓着了:“他们怕你把他们也吃了。”
容煜哈哈大笑起来,油乎乎,贱兮兮的,无所顾忌露出他的豁豁牙,滑稽而张扬,像盛夏正午的阳光直直射进陆安平心里,一不小心,烧着了。
“容煜,和我回家吧。”
☆、第 45 章
四十五、猛作
陆安平话一出口,愣住了;容煜听了也愣住了,扭扭捏捏说:“嘿嘿,客气客气,其实也不用这样。”
陆安平瞧容煜那神色,就知道这家伙想歪了,心里那点阳光又被云遮住了。“你怎么就不能像个年轻公子呢?”
容煜不吭声了,那袖子擦擦嘴,越擦越油。陆安平看不过去,上前用手帕给他擦擦。
容煜问:“年轻公子应该什么样?”
陆安平说:“聪慧,桀骜,重情义,漂亮。”容煜算桀骜吗,被人踩成爬虫了,还能蹦跶起来;容煜不聪慧吗,床上心思倒是挺多;要不重情义,容煜能成今天这样吗;至于漂亮,豁豁牙,没门牙,也不讨厌。这说来说去不就是说得容煜吗?他有那么好吗?他怎么没有这么好。陆安平在心里自问自答,烦了,猪油把眼睛糊住了:“走吧。”
容煜叹口气,我这是一样不沾啊,陆安平这顿饭亏了:“我们回山上?”问得小心翼翼。
“山上白天热晚上冷,回家。”
容煜说:“不回。你那程逸宁知道,万一碰上了,我就死定了。”
陆安平点点头,命轿夫将容煜背上轿子,抬出城,打发回去了。陆安平背着容煜上山,一句话不说。
容煜这时才发觉这山上花鲜柳绿,翠鸟鸣空,时不时几只松鼠在树梢间窜过。容煜想到刚才在路上看到的榜文,王七、林成他们四人被认定遇到劫囚之徒,殉职了。还有鲁潜竟然是当场死亡。至于他容煜,只字未提,似乎根本就没他这个人。
容煜知道,这是赵清珏他们留的后手,为以后要他的命留余地呢。一个死人不可能死第二回,可一个无存在的人却可以轻易抹杀。鲁潜要怎么办,他可不能死,欠我的是条活命,要活着还。
容煜趴在陆安平的背上,厚实可靠,阳光射在陆安平的脖子上,容煜低头蹭了蹭,再蹭一蹭。
“别乱动。”陆安平近乎呵斥。
容煜不乐意了:“喊什么啊,我什么地方没亲过,装什么纯。”
陆安平真想把容煜扔这,让他自生自灭。自己的心和容煜的命哪个重要,当然是自己重要。可没有容煜,心就空了。陆安平觉得自己一把年纪了,还像个少年郎一样,为了情人的气息而心跳不已。
凭什么啊,我陆安平什么人没见过啊。容煜有什么好?他不好,一点都不好。
“陆安平,”容煜叫道:“给我别个树枝。”
“要哪个?”陆安平问。
“那个,有花苞的。”
有本事自己摘,凭什么,你知不知道你有多重。容煜这小子在笑吧:“那个是杏花,你要吗?”
“要。”容煜很高兴。
要个鬼!“给你,拿好了。”
“陆安平,我要吃果子,那果子能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