烫了似的,立即松了开来,低头不语,林老大夫叹了一口气,才继续道:“是错就是错,得自己担着,大丈夫立于世,这一桩是最重要的。”
他说着,转身往前堂走去,施婳看着老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帘后,里面嘈杂的声音一闪即逝,又很快被放下的帘子遮住,变得模模糊糊。
这事情闹了整整一日,悬壶堂答应给病人赔偿,才算罢休,那妇人张口说要六百两银子,少一个子儿都不行,林寒水差点被气到了,便是施婳也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六百两,林家虽然常年开着医馆,有一些积蓄,但是大多数钱都耗在药材上了,药材如今还在库房堆着呢,哪里有六百两来赔?除非把医馆卖了还差不多。
但是医馆是肯定不能卖的,悬壶堂在苏阳城开了二十多年,几乎是林老爷子一手创下的,是毕生心血,以后还要传给林不泊,传给林寒水,世世代代都传下去,怎么能卖掉?
可是不卖,六百两雪花银从哪里来?因为此事,林家人商量了许久,最后才由林不泊拍板,医馆是万万不能卖的,那就只好把老宅子卖了,林家宅子的地界还不错,面积不小,能卖个三四百两,再凑一凑,六百两还是能凑出来的。
卖了宅子,林家就搬去医馆住,勉强也能挤下,只是卖一座宅子罢了,也不算什么大事情,钱财这东西,日后总是会有的。
林不泊决定之后,就让大伙儿散了睡觉去,林寒水从头到尾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回了屋子,施婳和谢翎走在后头,穿过门廊,春天的寒意透过薄衫传来,火烛的光芒都看不见了,施婳才感觉到谢翎扯了扯自己的衣角,她转头看过去,道:“怎么了?”
谢翎没说话,但是即便是在黑暗中,施婳也看出了他眼里的意思,她心里叹了一口气,摸了摸谢翎的头,道:“我们搬出医馆吧?”
医馆原本就只有三间屋子可以住人,分别是施婳一间,林寒水和谢翎挤一间,剩下一间是坐馆大夫住的,林老爷子或者林不泊来住,但若是林家把宅子卖了,搬来医馆,屋子一下就拥挤起来,林家一向待他们好,如今遇到了变故,他们人小力轻,不说能帮得上忙,但是好歹不要给人家添麻烦。
谢翎点点头:“好。”
打定主意之后,施婳两人就回了房间,就这昏暗的油灯,把床铺缝隙里头藏着的钱取了出来,倒在桌上数了半天,从前卖花的钱加上后来卖对联的钱,还有林家给的工钱,凑在一起,竟然也有十五两之多,这于两个孩童来说,已是一笔巨款了。
在苏阳城内,虽然买不起房子,但是租一个院子,应该不算问题,施婳把钱收起来,对谢翎道:“明日还要去学堂,你先去睡,我抽个时间去找一找,看看有没有合适的院子。”
谢翎看上去有些犹豫,虽然他没有表露出来,但是施婳也敏锐地察觉到了,问道:“你要说什么?”
谢翎还没张口,她想也不想就道:“若是说些不去学堂之类的话,就不必提了,省得浪费我的力气,谢翎。”
施婳突然叫了他的名字,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道:“学堂是肯定要去的,你不止要上学,还要去参加科举,你要考乡试,会试,殿试,成为一个大官。”
她看着谢翎眼中露出些茫然,心中万千思绪转圜而过,最后化作简单的一句:“你要帮我。”
谢翎一震,他从未看到过施婳这样的神情,也从未听过她这样的语气,在他心中,施婳一直是强大,精明,冷静的性格,是他背后的依靠,而方才施婳说出那一句话时,眼中的神情,分明是无助的,就仿佛他才是她的救命稻草一般。
她说:谢翎,你要帮我。
第二日,施婳就去找房子了,因为前一天事情闹的,第二天悬壶堂根本无人踏足,是以医馆也没有开张,施婳临走时,看到林寒水捧着医书坐在廊下,表情很沉静,倒有了几分大人的模样。
施婳在城北转了一圈,没有找到合适的院子,要么就是太贵了,要么就是宅子太大,找了一上午,腿都要跑断了,也没有什么收获。
施婳索性去了牙行,说了说要求,要一个三间屋子的小院,牙人记了下来,适时正好有人过来,听了便接口道:“刘老三不是有一个院子租出去么,他儿子接他去许州享福去了,院子空着呢,昨儿还在跟我提起这事。”
牙人听了,甚是欣喜,与施婳道:“你要不要去看看?”
施婳看天色已是正午了,点头答应下来,那人便道:“你家大人呢?”
施婳答道:“我家大人忙,我自己看便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