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念着兄弟情谊,宋兆爬起来去开门了,他和宋昌在黑暗里对视之后,错开身,说:“你进去睡吧,我出去。”
宋昌拽住了他的手,他想抬手,就被按得更死。那边王跛子的人看了过来,他也不想再让他们看一次兄弟不和的笑话。没声没响的被宋昌拽了回去。
门一关,宋兆头也没抬,说:“你睡床,我睡地。”
血液登时回流,宋昌拽着宋兆的手力气都大了,他把人推到床上,说:“我不是那个意思。”
“哦。”宋兆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你曾经有那个意思过。”
反正说什么都是错,说不过他,宋昌摸摸鼻子,闭嘴了。但一双手把宋兆按得死死的,像是要把他钉在床上,完了自己又往门口走去。
身后传来冰冷的声音,“你出去试试。”
宋昌回头,见宋兆已经理所当然的寻了个最舒服的姿势躺好,得理不饶人的看着他。他顿时立在原地。
宋兆问他:“哥,害怕我吗?”
他一双眼睛陷在被窝里,乍一看可怜见地的,特别想让人摸一摸。宋昌想说我没有,但到底底气不足。从柜子里拾了几件陈旧到发霉的衣服垫了睡地上。
黑暗里听到宋兆发笑说他孺子可教也。他还是沉着气没说话,觉得心尖有点儿疼,他们明明是血浓于水的兄弟,却一不小心成了这样。于是没出息的闷声哭了。
啧,一个糙汉子的玻璃心。
宋昌翻来覆去不得好去到半夜,整个人浑身陷在难言的心痛之中,像是失去了什么珍贵的东西,而那个珍贵的东西在床上睡得鼾声起伏。月光照在宋兆那张小白脸上,怪异的和小时候的他重合了。
睡没睡相,口水直流,还爱扒着人蹭。
那些曾经说过的伤人的话也在脑中无限回放,他说宋兆喜欢男人恶心,宋兆说他和后妈一起更恶心……言语的力量如此强大,往往为了一击致命,就能说出违心的话。
此后相看两生厌。
宋兆忽地睁开了眼睛。这特么就尴尬了,自己撅着**趴在床边偷看他都被逮了正着,宋昌咳嗽了一声,躺了回去。
宋兆可能还犯着迷糊,叫了一声,“宋昌?”
随即便下床踩到了他的腿。
“哎!”宋昌疼的呲了呲,整个人都不好了。
宋兆摸黑去开了灯,居高临下的看着宋昌,问:“你在我床边**嘛?”
宋昌背过身去,背对着他,不自在的开口,“想和你聊聊。”
宋兆问:“聊什么?如果你想道歉就不必了。”
宋昌的心顿时拔凉拔凉的。透心凉,心飞扬。他拳头痒痒,于是就攒紧拳头,说道:“既然你不喜欢女人,那女人我娶,你好好的就行。”
听上去伟大得不行,把宋兆听的一愣一愣的,半天之后回道:“哦。”
宋昌不可置信的把身子转了回来,重复了一遍,“哦?”
宋兆重新关了灯,在黑夜里无声的狂笑,笑完了才说,“对啊。”
纵然宋昌有舍己为人不求回报的奉献精神,也被宋兆的反应弄得彻底熄了火,一闭上眼全是凸嘴,黄牙,长毛的痣……委屈两个字怎么写,今天才算明白了,他默不吭声的活动了一下筋骨,顺带想捂热一下心。
直到宋兆装模做样啊了一声,说:“实在到了那地步,正因为我不喜欢女人,所以才无所谓娶不娶啊,当然是我娶。”
血浓于水吗?哦,是的,血浓于水。
青青绿草地,悠悠兄弟心。
就像那时宋兆担心宋昌不吃饭,中午从学校打包了饭盒赶回家,此时桌上那沓毛爷爷被风吹得散落一地,有一张正贴在宋昌的脸上,**两个圆圈,恰好在眼窝处。见送昌胳膊一动,宋兆没作出动静来。
宋昌把脸上的毛爷爷拿下来一抛,又从地上捡了一张贴脸上,眼睛红得像个兔子。据他本人曾经炫耀,亲娘还活着那会儿,亲爹很疼他,亲娘更疼他。所以这会儿才会对亲爹本人抱有期待吧。
而宋兆说不上嫉妒,他六年级,处在天真与成熟的分界线,一方面,他喜欢吃糖,另一方面,除了糖以外有更重要的东西。所以老师要求写的作文《我的爸爸》,都是参照宋昌来写——
我的爸爸喜欢打架,有人说我们是没妈的孩子,他提着袖子就冲上去,把人家揍得呜啦啦的哭,最后拉着我说:“他没鸡。巴。”然后他自己回去会小声的哭。
鸡。巴被语文老师用红笔重重划了圈,作文分数不堪理想。
宋兆现今回忆起来,知道那东西(人)是什么了,他不说是因为傲娇。
饭盒的香味让宋兆暴露位置,宋昌不知道拿下了脸上的第几张毛爷爷,勾着下巴细细地看着他,问了一个很感伤又很有深度的问题,“老弟,你会对我很好,然后不再对我好了吗?”
宋兆转身去厨房拿了筷子,放在桌上,想想说:“不会。”
他看宋昌开始狼吞虎咽,终于松了一口气,捡起毛爷爷,仔细收拾好。拿了纸巾放在床上。
我不会对你不好,可我也会伤害你。
☆、04
两个人被没收了通讯工具,逃跑无能,且村子里只有王跛子一个土霸王作威作福,外面一群小喽啰有说有笑,大半夜打牌。
直至刚刚两人互让一步,宋昌没头没脑开心起来,宋兆也跟着开心,福至心灵之下,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开口——
宋兆:“你要不要上来睡?”
宋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