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并非凡人眼中那纯粹晦暗的所在,执掌地府一切的也并非凡人所知的高高在上的阎王。地府之东,七宝芳骞林中,环境清幽而雅致;九色莲花座上,端坐着一位道骨仙风的青衣神仙。
他眉目清秀俊逸,气质爽朗清举,发间金冠璀璨,衣带霞光缤纷。他便是东方的主宰,幽冥最高执掌者——东极青玄帝君。
青玄帝君在仙界为神,人间救苦,冥界度亡。誓愿无边,十方救苦,度人无量。
他是谢琰的师父,是谢琰最敬重的人,也是谢琰一生为人处事的榜样。
“溯光,你已经看出他从何而来。”青玄手持净瓶杨枝,端坐莲花座上,对谢琰道,“只是你能看到的,并非他真正的身份。”
“溯光法力浅薄,确实未能看出真相。”谢琰道,“若只为那一言冒犯,怎会有人如此大费周章要夺他魂魄?想必他身上另有隐情。”
“不错。”青玄点点头。
“不知师父能否告知?”
“‘天何言哉?’”青玄微微一笑,“有些事,还是自己领悟吧。”
青玄话音落时,一头青狮昂首阔步,径直走到了莲花座旁卧下,毫不客气地把毛茸茸的大脑袋搭在了青玄膝上。
“九头,回来了。”青玄伸出十指修长的玉手,轻轻抚了抚青狮的脸庞。这回青狮虽然只有一个头,却依然十分威猛。
见了师父的九灵青狮回来,却不知沧宁现在何处,谢琰心中隐隐生出一丝莫名的不安。
☆、魂落南山
南山草树郁郁苍苍,窄窄的青石阶从山脚蜿蜒而上,曲曲折折,百转千回,逐渐消失在葱郁的山树掩映之间。
“起来起来!别给我躺地上装死!”山路的石阶上,一个身穿姜黄色僧袍的光头和尚,对着一个怀抱扁担躺在地上一滩水中的粗布短衫之人一阵猛踹,“死不着的东西!不就让你下山挑个水啊?还给我躺在地上偷懒睡觉撞死!我踹死你!”
任凭这和尚怎么踢,躺在地上的人却如同死了一般,什么反应都没有。
这和尚踹着踹着,见地上的人毫无反应,心中不禁有些害怕起来,环顾四周无人,连忙提起僧袍的下摆跑上山去。
石阶上的人在冰凉的地上一动不动躺了许久,方才微微动了动指头。
这什么地方?沧宁从硌人的台阶上坐起身来,伸手揉了揉酸痛的腰,才发现自己全身都在酸痛。身上还湿淋淋的,手中有一根棍子一样的东西,身边还有两个翻倒的木桶。
沧宁“啪嗒”一声把扁担扔进了路边的树丛,捂着被踢坏的腰站起来,开始思考这是个什么地方,自是怎么到的这里,又是怎么如此全身酸痛的。
印象中,自己就是被一个狮子变成的人逼到绝路,于是跑进了一个山洞,之后的事情,就完全想不起来了,等再次有了意识,就到了这么个陌生的地方。
不管怎么样,来都来了,总要先安顿下来,才能想办法弄清楚怎么回事,再去考虑解决办法。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莫名其妙从地上醒来了。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沧宁十分淡定地站了起来,向四周观望。脚下是一座深山绵延不尽的石阶小路,四周都是山脉起伏绵延,一眼根本望不到平地,也无从寻觅人家。
所以,沧宁现在只有两条路——上山,或者下山。
有道是“人往高处走”,沧宁几乎想都没想就抬腿往山上跑去。
往山上一路小跑了约摸半个多时辰,接近山顶时,沧宁终于发现深深浅浅的绿树掩映之中,微微露着几抹神秘的红与黄。原来,山顶竟有一座寺院。
寺院的山门敞开,山门顶上正中的大红匾额用金色书写了“南山禅寺”四字。寺院的中轴线上有三四座主佛殿,都依山势而建,以几十级往山顶攀爬的石梯相接,站在山门前足以对这山顶巍峨的殿宇一览无余。
因为前世对那个装神弄鬼的大|休和尚印象不好,沧宁看到眼前偌大的庙宇也没什么好感,转身打算走人,宁可去找个山洞将就一晚。
“站住!”沧宁刚转过身,身后就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六空!你给我站住!你打的水呢!啊?怎么扁担没了?水桶也没了?哪里去了?啊?”
他在和自己说话吗?沧宁怔怔地转过身,只见背后是一个身穿姜黄色僧袍的和尚,正伸出一根食指指着自己的鼻子骂骂咧咧。
“我问你话呢!你哑巴了还是聋了?啊?”那和尚走上前,直接用指头狠狠戳了戳沧宁的肩头,“水呢?桶呢?扁担呢?啊?”
沧宁愣愣地被他骂着,不禁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还好,有头发,这才放下心来,回答道:“扔了。”
“扔了?你扔了?你好大的胆子!”那和尚骂骂咧咧,抬腿便冲沧宁的臀“让你挑水你还敢把扁担和水桶都给扔了?啊?你还想不想入我们南山寺?你还想不想出家当个高僧?啊?我看你还不如滚下山去得了!”
“不想。”沧宁轻轻一闪就避开那和尚的一腿,“那我下山去了。”
“等等!”那和尚对沧宁伸出一只手,“拿来。”
“什么?”沧宁问道。
“什么?”那和尚冷笑道,“你在我们这里白吃白喝白住这么多天,还想拍拍**就走人啊?住宿费伙食费都给我交出来!”
沧宁不禁愣了,这是什么事儿呀?自己明明刚来到这里,哪里吃过他一粒米饭?往袖子里摸一摸,空空如也,也没有半文钱可以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