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红英扬着下巴,维持着一种高傲,仿佛还是这里的头牌,“这些用不着你管,你只要把钱给我就行了。”
许安然冷笑,“明明有那么多路可以走,你偏偏要走最艰难的那一条,真的,你在想什么?”
二十年前的许红英年轻又漂亮,还会做手工,不管去哪里都有很多的追求者,她想安定下来完全可以。
不至于说这么多年过去,她还住在这种逼仄的筒子楼里,用自己的身体去卖钱,一辈子活在别人□□。
许安然开始懂事的那会,她就跟许红英说过,说她们一起离开这里,她少吃点少用点,就能活过去了。
许红英怎么说的呢,她说:“我为什么要给别人打工,看别人的脸色,而且,天下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所以说,有些人是拯救不了的。
现在的许红英也一样,许安然可以给她提供很好的生活,可她甘愿在这种环境挣扎,不愿意伸出脚来。
许红英道:“没想到你读了这么些年书,嘲讽人学得有模有样的,我还是那句话,我只要你给我一百万。”
“你想都别想,今天我回来就是让我女朋友开见见你。”许安然起身,“你再好好考虑考虑我说的话。”
“女朋友?”许红英这次把目光落到了顾南蓓身上,这一次很仔细的扫视了一遍,“我以为你穿的这么光鲜亮丽是被哪个男人包养了,没想到跟女人搞在一起。”
许安然捏着拳头,“我现在还把你当个母亲看待,你最好别逼着我做出什么事。”
说完,她拉着顾南贝离开,脚步很快,吱呀吱呀的声音就在整个楼层间响彻,崩溃到颤抖。
等她们下来,那个胖女人就挤进徐红英的屋子里,道:“红英,你可千万不要心软,你把她养这么大,就该让她好好补偿补偿你,要是不给钱,你就要闹得她的日子过不下去。”
许红英手里的烟正好抽完,她條地吼了一声,“闭嘴!”
胖女人愣了一会,嘲讽地说:“装什么装啊?现在就看不起我们这些人了是吧?你以为自己有多清高?当初不是你把她送给张老板的吗,难怪别人说最毒妇人心,虎毒还不食子呢,我要是她,我就不会理你这种人!”
此刻,许安然出了筒子楼,就蹲在地上剧烈的干呕起来,感觉好像是要把五脏六腑全部都吐出来一样。
她并不是因为这里的气味和环境而感到恶心,而是对待这个母亲她很无能为力,有些回忆就这么屈辱。
顾南蓓扶着她一步步的往外走,道:“要是还难受的话,我就带你去医院,这里以后我们就不要来了。”
许安然拿着纸巾用力地擦着嘴,顾南蓓快速的把车开了出去,大约过了十多分钟,彻底看不清小巷子,顾南蓓才把车停了下来,让许安然好好缓缓。
“其实我回来很多次了,我从来都不敢见她,我就是有点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样,永远待在那个地方。”
“我大学那会,我跟她说,我能找到一份很好的工作,让她搬出来,就跟我一起住,我可以养她,让她别赌了。那时候她也同意了,可我等了很久没等到她。”
许安然找过去的时候,发现许红英就在屋子里接客,她拍着门冲进去质问许红英,许红英说不稀罕。
那时候许安然就想,她这辈子都不要管许红英了,再也不管这个可恶的女人,这个没责任心的母亲。
可能真是血缘的原因吧,就算她下定了狠心,决定了不管,每次都忍不住去看她的近况,看她过的好不好。
许安然吸着鼻子,“你应该看到了吧,屋子里有个小孩玩的小木马,那是她送给我的礼物。”
她能记起来的就是,一个很闷热的下午,许红英牵着她走了很久的路,气味很难玩,有很多双的眼睛盯着她们看。
那时候,许安然还不知道这里是做什么的,就知道这里人喜欢把门关上,在里面发出油腻而恶心的声音。
每次许红英会把门关得严严实实,用椅子挡住,不准她出门,用很嫌弃的语气说,那是不要脸的人才会干的事。
刚住进去,那些女人都会诱惑许红英去接客,许红英从不同意,她会暴躁的骂人,有次还打破人的脑袋。
许红英很高傲的,哪怕很窘迫,可是她不管去哪里都把自己收拾的很体面,看着光鲜亮丽,直到有天……
“有天她带着我出门,她进去面试还是怎么样,我就蹲在外面玩,有一个小孩正在玩木马。真的,如果我知道之后她会堕落,选择做这种事,我一眼都不会看。”
许安然控制不住的掉眼泪,哽咽着说:“当时,她就问我想不想要,我点头了。然后,她屋子里进了第一个男人。那天很久她才从屋子里出来,出来就带着我去买了那个木马。然后,她就一直说……一直说……”
“安然,我是为了你才变成这样的,如果不是你要小木马,我绝对不会做这种事,都是因为你,你害的!”
许安然捂着脸,“真的,我恨不得扣了自己的眼睛,要是我没看,没羡慕喜欢别人玩的小木马,是不是她就不会变成这样,我们就能一起离开这里,过上新的生活!”
“不是的,安然。”顾南蓓将她抱在自己的怀中,在某种意义上许红英和她母亲的做法都是一样的,“她只是在给自己找理由,就算你没看小木马,她也会做这样的选择,安然,你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