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剑的手一松,龙宿便进了画室,佛剑看了看自己的手掌,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放手,是当真因为一句放心便放了心,佛剑抬头看着画室里含了似有若无笑意的紫衣人,或者只是因为那垂眸一笑迷了心神。
石余擎着笔一点一点的仔细看龙宿,足有一炷香时间才谨慎万分的落了第一笔,这期间龙宿不知换了多少姿势,已然由凝神到聊赖然后近乎发怒,便是在他忍耐的极限上石余落了笔,龙宿忽觉一阵轻微的眩晕,似有一股绵软的力道拉扯着他,待要抗拒却又寻不得方向无从着手。
佛剑一直紧盯着画室,并不曾见得龙宿身上有何异状,只是自石余落笔他脸色便苍白起来,龙宿抬指抵住眉心,佛剑猛的站了起来,那人倔强的很,若不是难受得厉害绝不会如此失仪。石余作画运笔流畅一气呵成,速度极快,恰在此时收笔落了名字——“佛剑分说”。
佛剑只觉得膝盖一软又跌坐了回去,龙宿却反觉浑身一轻,先前的力道陡然一散。他一愣,便习惯似的去看佛剑,却见佛剑坐在椅上,紧紧闭着眼,那神情绝不是诵佛时的入定,龙宿似猜到些端倪,连忙过去,“汝怎样了?”
佛剑的不适缓缓退了下去,便道,“无妨。”说完睁开眼,这才发现龙宿正站在近前,日阳将落,淡金的余辉撒在他身上便转成了紫华,再反耀出来,佛剑细细的看他,便涌上了不同于先前的另一种眩晕。此后,佛剑便常爱在阳光或者月光下静静的看着龙宿,这种似酒后微醺的迷醉教他中了毒,明知不该入心不能入心,却偏偏无法抗拒。
龙宿瞧着佛剑脸色确似无碍了才暗暗松口气,回头去看石余,他却是一脸疑惑的盯着手里的画,再抬头看看龙宿,进而纠结开口道,“现时辰已晚,两位若不弃便在寒舍住一晚如何?”两人爽快答应下来,当下申时过半,仲夏的季节里离着天黑还远,不过要赶在日落之前寻个宿处却是难了,但这并不是两人应下来的原因,两人爽快应了是因为方才所见所感实属蹊跷。
石余将二人引至后院,后院不大,左侧是灶厨间通着柴房,两处用个薄板挂帘隔开,右侧是两间卧房,其中一间是石余卧寝,那么佛龙两人只好暂挤一间,石余礼貌的致歉,两人自出了讪县便吃住在一起,早就惯了,就连前些日子住在太君治府上也仍是一屋的左右间,自是无所谓。
石余引两人看了屋子各处,不意外的也是挂了许多女子画像,个个灵动,龙宿略含了笑意称赞石余技艺,只随意似的几句石余便有些脸红,管不住自个的眼睛,趁着龙宿赏画时候盯着他不错眼的看。佛剑不吭声,因为在他眼中,龙宿那笑容分明不怀好意。
三人正在屋里说话,门忽然被推开,佛龙两人一愣,只见个粗布褐衣的男孩子端了茶进来,他们这才知道原来这宅子里还有别人。
石余笑说,“这是我的书童,名叫莫言。”
莫言□□岁的样子,模样算不得出众,不过却憨虎老实颇讨喜,至少是合了龙宿眼缘,但不知是不是那花梨木的大茶盘于这孩子而言稍重了,他总觉得这孩子动作似是有些缓慢,放下茶也不吭声转身便走,石余皱眉道,“莫言太无礼了。”
莫言这才回身微微躬身,然而却是朝向佛剑与龙宿中间,也不知是在礼谁,之后仍是不言不语的走了。
石余叹道,“这孩子天生的哑巴,二位莫见怪。”
龙宿点点头,心道难怪。
又聊了几句石余起身告辞,临出门前却警示一事,“此处虽近官道,可毕竟是在城外,日落之后山林多野兽,二位莫要随意走动。”说完便退了出去。
☆、二十二
人就是这样,很多事越不让你做你偏越想做,这毛病龙宿尤其的严重,所以他几乎是扑在窗前巴望着天黑,佛剑摇摇头,靠在榻上小憩,准备晚上为他对付野兽。
金乌西坠蟾宫初现,天却还亮着,门又被缓缓推开,哑童莫言端着饭菜进来,两碟花糕三道凉菜,俱是不用动火的吃食。龙宿皱眉,虽然是夏季,但全是冷食也不好下口,何况竟还配的甜糕做主。莫言放下晚饭照样不言不礼的走了,出去时连门也没带严,当真是短了礼数,然而却也并不觉得那孩子有意怠慢。龙宿举箸戳了戳形状修理得极丑的吃食,勉强挑了几块顺眼的略吃了些,然后便心不在焉的想心事。佛剑吃的也不多,菜的味道实在是乏,并不是难吃,而是乏到近乎无味,他又不爱吃甜,加上夏日天热,佛剑着实没什么胃口。
两人就这么各自发呆着到了日落,莫言也没有再来收拾碗筷,龙宿自言自语的喃喃了句,“怎也不来收拾。”想了想便走去将耳贴在北面墙上去听石余屋里动静,闭眼听了半天却什么也没有,转身对上佛剑目光摇了摇头,屋里没人,想必是在厅里。
又枯坐了一会终于熬到天黑透,龙宿一下来了精神,就着莫言没带严的门缝向外看,见外面没什么动静便朝佛剑招手,那样子分明兴奋的紧。佛剑走到龙宿身边,也向外看了一眼,龙宿刚要说话,佛剑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龙宿一愣,又转头向外看,柴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