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高城诚恳地说。
拔引流管的过程比高城想象中痛苦得多。挨着的痛苦,看着的这位似乎更疼。
高城以前是真不知道,那看着吓人的引流管原来还有很长的一段埋在胸腔里,拔出来的时候血淋淋的。高城一向胆子大得很,能叫他害怕的东西不多,可当那血淋淋的管子撤下来的一霎,他猛觉心口翻涌,头晕得厉害,连忙别开了脸不去看。史今倒是从头到尾没吭一声,高城祈祷也许看着吓人实际上不特别疼。就这么着,拔完引流管又给伤口重新消毒包扎,医生护士七手八脚忙活了二十多分钟终于都弄好。
该离开的都离开,护士顺手带上了门。高城赶紧坐到床边看史今怎么样了,一看心又疼了。这哪是不特别疼啊,这是疼得过了劲儿,都没力气说话了。
史今有些茫然的睁着双眼,那眼睛空洞得没有焦距,脸色比白色的枕头和被单还要白,冷汗正不断从额头冒出来,浸湿柔软的短发。高城忍不住伸手在史今额头抹了一把,湿淋淋的感觉让他心里特别难过。今儿啊,要是我能替你就好了。
白天还好些,高城努力发挥口才跟史今说话或者故意整出点儿幺蛾子转移史今的注意力,虽然伤口特别疼好歹算捱过来了。可到了夜里,疼痛的感觉愈发剧烈。史今已经够坚强了,愣是忍着一声不吭。他越是闭着眼睛不吭声,高城就越是担心,看他脸色由惨白渐渐变成不正常的殷红,冷汗没有了,皮肤一片干涸。高城心里咯噔一下,伸手在史今额头一触,不好,发烧了。
“今儿,今儿!”高城叫了两声史今没理。
这是咋了?疼晕了?连忙拍拍史今脸颊。不对啊,脸怎么绷得这么紧?哎呦祖宗,你别自虐啊!
高城这才发现史今为了忍疼用上齿死死咬住下唇,此刻已经疼得有点神志不清了。连忙捏住颌骨迫使他张开嘴,嘴唇上赫然一道深深血痕。
高城气得不知道说什么好:“谁让你生扛了,怎么想的你,真想把你脑子挖出来看看……”本待再数落几句,却发现史今的呼吸短促而灼烫,高城当机立断呼叫护士。
一针杜冷丁打进输液器里,又加了点抗生素,不出半个钟头史今的情况顿时好转。呼吸平稳下来,脸色也不似刚才那么难看,想是这一天疼得狠了,史今显得异常疲倦,静静地看了高城一会儿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第二天情况差不多,到了夜里又是一针杜冷丁。一夜沉睡之后到了第三天情况似乎稍有好转,史今不用把所有精力都集中到对抗疼痛上,白天偶尔跟高城说几句话,偶尔睡一会儿。到了晚上,高城为了让史今睡个好觉还想要杜冷丁,史今说不用了我忍着吧。高城就去问医生,结果医生也建议病人尽量忍耐,因为杜冷丁用多了会造成药物依赖性。
高城回到病房,史今没睡着,高城一看他脸色就知道其实还是很疼的。不过即便是疼,也明显比前两天好多了。睡不着就不睡了,高城陪着史今,俩人说说话挺好的,总比前两天疼得去半条命强多了。
此后史今的情况一天比一天好,高城一直陪着他。史今几次说起师侦营那么忙你这么长时间不回去哪行,高城都说你只管好好养伤其他的别多问,史今也只好作罢。
伤口还是很疼,不碰还好,最怕检查和换药,简直跟受刑差不多。虽然身体上痛苦不堪,史今却显得特别开心,与高城朝夕相对的日子让他觉得这幸福太奢侈了。如果能天天这样,疼死也愿意。
谁谓荼苦,其甘如芥啊!
一个星期过去了,最难熬的日子也就过去了,现在高城和史今可以奢侈地享受属于他们的幸福时光了。
史今恢复得很快,这么大手术开膛破肚之后再缝上,他一个星期就能坐着轮椅在医院里花园的林荫道上让高城推着呼吸清新空气了。
“空气真好。”高城见史今一直不说话,就想找点话题,忽然冒出这么一句。
阳光有点刺眼,史今的小眼睛眯成一条缝,看着四周风景一脸满足的表情。高城瞟了他两眼,戏谑道:“想什么呢这么高兴?”
史今仍是不出声。
高城哪肯罢休,停住轮椅自己绕到史今正面,蹲下身与之对视。史今脸色还有些苍白,让阳光一照已接近透明,那种叫高城移不开眼的温吞笑意又出现在脸上,只听史今轻轻地说了一句:“幸好我没死,活着真好。”
高城的心猛地一缩,随即腾起的是愤怒。“口没遮拦,小心我抽你!”心说要不是看你这一身伤真得抽你。
史今一看高城脸色都变了,顿时心中歉疚,尴尬地抿着嘴唇,声细如蚊。“我不过随口说说……那个……我错了还不行吗连长?”
这个称呼一定是被下了蛊。高城听他叫自己连长就心软得一塌糊涂,不由分说把人搂进怀里,一下一下抚摸柔软的短发。
“什么死啊话啊的,听着吓人,以后不许说了。”声音里不由带上宠溺。
史今没料到高城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如此,挣了一下那人搂得死紧,只好低声道:“别这样,叫人看见。”
岂料高城手臂却加重了力道,气息吹在史今耳边:“让他们看好了,我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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