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一霖看着那草,慢慢地微笑起来。
这片古老的土地从来不缺卑劣和懦弱,但高尚和勇气也从不缺席!油滑的政客与慷慨的志士,颓废的士兵和坚韧的军队,挣扎于乱世。
既有胡亥,便有陈胜吴广!小人满目,那英雄也正出世!
你这江山未必能长久!
接下来的花旦咿呀呀地唱起西皮散板:“……想此事气得我乌云扯乱,气得我舌尖儿咬破牙关!”
许一霖蹲下来对着阿秀道:“阿秀,为我传一句话好吗?”
那个女孩子点点头。
许一霖指着谢棠道:“等这出戏散了,去找那个花旦。告诉他,趁着现在去许家带走他的妻子……他喜欢的人……自由了……”
阿秀点了点头。
许一霖站起来,继续往前走。镇门口有一个卖酒的店子,许一霖想到自己此生还没试过酒的滋味,便停下来买了一壶酒。
打酒的老板不认得他,只劝到:“这么晚了,快回去吧……当心被巡逻的人抓到……”
许一霖道:“恩,我就回去了。”
他捧着那壶酒一边喝一边往外走。火辣辣的液体顺着他的喉咙烧到他的心口。他有了一丝晕眩,脚步都不稳起来,但心情突然前所未有的畅快。
借着那股酒意,他像是突然健康起来了。
他仰着头,树林的风沙沙作响,他念着刚刚的那段京白:“我想这天下乃人人之天下,并非你一人之天下,我看你这江山未必能长久了!”
他饮了一口酒,仰头高歌,从《宇宙锋》到《长生殿》,从《金殿装疯》到《骂贼》,那带着酒意的嗓音沉着而辛辣慢慢散落在这树林里……
夜晚的风声拍打这树叶,许一霖听到了潺潺的流水声。他站在岸边,低头看着黑暗的河流,低头念道:“别月余,牵魂梦,相思缠系……”
眼泪直直地落到河面,荡开细小的水花:“情切切,盼郎归,纳雁定期……”
水面上的人影晃化成另一个人的模样,许一霖看着河面,道:“梁兄,你回来啦……”
我等不到你了。
我并不想死……但我已经等不到你了……
老庙里,秦兆煜低声道,掩子之盎浆,无令其露。掩盖你造饭的痕迹,不要暴露了我的行踪。
许一霖看着秦兆煜的幻影笑了。
我是你男人,我会保护你的。
牢狱里他的父亲,和被他连累的姑娘,终于可以解脱了……
眼泪模糊了他的视线,许一霖道:“……等得我英台好苦啊……”
他抬起头,看着月空,由《梁祝》的祝英台转至起解的苏三那句悲郁嘹亮的:“苦哇——”
风声大作,水流潺潺。山河有灵,仿佛带着这片土地上背负的所有苦难将这一声高亢的苦哇送至高空……
许一霖将酒壶摔到地上,回头看看树林里那影影绰绰的影子,笑得嘲讽而快意。
他不想死。
但此时,正是投身取义之时!
他转身跳下了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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