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另一边的大阪,那地方在泽良木的地理观念中,是个非常遥远的所在。虽然京都也不近,但大阪感觉更远。他怎么可
能会从那么远的地方专程来看自己?在学校跟自己比较熟的,除了鸨浦之外,也只有日比野、伊藤和柚木了。要是伊藤那就太
可怕了,说是柚木也不可能更何况他并没有把自己的地址告诉任何人。到底是谁调查过后而来呢?“是三高的哪个朋友
啊?”“我怎么知道?他们只是叫我来找你啊,你回去再说吧。村长知道了这个消息之后,正赶回来要招待他呢!”连
来的人是谁都不知道,就急著要回来招待,会不会太夸张了?在德治的催促之下,泽良木把课本收好之后急急下山
。“犀,你的伤还好吧?”看到泽良木快步走得伤腕左右晃动的模样,德治担心地问。泽良木一回到老家,头、手上的伤就引
起了村民的注意。虽然跟他们解释了是在宿舍不小心从楼梯上跌下来,但两处明显的伤口要不引人注意也难。“医生说手腕的
伤再一个月左右就可以痊愈了。至于头部,如果明天复诊情况不错的话就可以拆纱布。”泽良木简单解释一下伤口情形,热心
的德治继续问。“是吗?你这次伤还真受得不轻耶。你这么聪明,要是头给撞坏的话可没人可以代替。”泽良木不知该怎么回
答德治。要不是成绩好,他不会被村长收养,更不会被村人寄予未来医生的厚望,也可以免却一些不必要的烦恼。生来就是一
介贫穷佃农家四男的他,应该会循惯例到外地去做工。如果运气好遇到不错的老板,还可以分到店名的经
营权,独立做点小生意,就这样庸庸碌碌过完一生。要不然就是入赘到附近的有钱人家,当一个外地的平凡百姓。想到这里,
泽良木不禁一阵头晕。想这么多有什么用?自己已经被村长收为养子,还在他的资助下进了三高就读。就算在学校怎么被嫉妒
怨憎,他都要朝著毕业后考进帝大、往医生这条路前进。要不然不只他自己,连亲生父母在村里也抬不起头来。但
是……如果能逃到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的话……泽良木凝望著那几乎令人窒息的蓝色晴空。在春天离开这个村子之时,他还
以为自己距离自由更近了,没想到那个地方竟也没有一片属于自己的自由天空。他忽然想到以前那个考上三高之后却浪
荡过日的男人,好像有一点可以体会他的心情。加诸于自己肩上的责任实在太大。好像被看不见的未来和期望紧揪著不放似的
。如果能抛下所有一切,躲得远远的,不知道有多好。“犀,走快点!”发现泽良木停下脚步的德治,转过头来催促。
泽良木点点头,追上男人的脚步。德治伸手接过泽良木的德文课本和字典。“这是什么外国文啊?你看得懂吗?”“是德文。
”“德文?那不是现在正在跟我们打仗的德国吗?”听出德治语气中的责备之意,泽良木微微一笑说:“《孙子兵法》有云: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多了解敌人并不是一件坏事。况且学医是一定要念德文的。”“脑筋好的人说话都有
学问。”德治皱起眉头。“要看懂这些不是圆就是直的记号,真不知道该佩服还是可怜你。用脑过度的话,小心连饭都吃不下
。”“是啊……”泽良木微笑以对。他记得鸨浦曾经说过,虽然不谙德文,却很喜欢舒伯特的(鳝鱼),还清唱了两句。鸨浦
的歌声浑厚而有磁性,连外行人的泽良木都听得出来是好声音。你要记得回来。鸨浦在临别之际这么对他说
。好像是看透了泽良木想逃之意,他在跟自己返家方向完全相反的月台目送泽良木离去,还不舍地用力挥著手。在他受
伤的时候,是鸨浦默默帮他换掉脏污的绷带,还为了他发烧跑了好几趟保健室拿冰块。除了连半夜都不辞辛劳地照顾他之
外,还配合他的补考而延迟了回家的日子。对泽良木来说,鸨浦是一个难以替代的存在。要说是有什么把泽良木留在三高的话
,那无非就是鸨浦了。在德治催促之下回到家里的泽良木,看到众人正忙著准备接待客人。因为不擅应付泽良木那眼高于顶的
养母,德治把他送到门口后就匆匆离去。找了几个佣人都问不出所以然,泽良木迫于无奈只好去问养母。他走到平常极少交谈
的养母面前。“妈,我回来了。”泽良木对著正在指挥佣人准备的养母叫了一声。平常就算他打招呼也
当作没听到的养母,这次却斜眼瞪著他。“家里忙成这样,你晃到哪里去了?老爷都快要回来了啊!”养母用著不变的尖酸语
气责备著译良木。“对不起。…听说有我的电报?”泽良木小心翼翼地问。连话都懒得说的养母,只拿起放在棚架上的白色电
报纸丢到他眼前。原本还以为发报人是鸨浦,仔细一看原来是舍监波贺。已经被拆开的电报上写著:与你同室的鸨浦同学,明
天会搭七点二十分从京都出发的火车去看你。果然是鸨浦,泽良木虽然喜悦,却无法不去在意养母这种擅自将他人的电报拆开
的行为。该不会是看到电报发自学校,就以为会有什么坏事吧?“请问……您为什么拆我的电报?”听出泽良木语气中的责备
,养母横眉竖目地瞪著他。原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