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的,随便表演一下嘛!”
听了这句话,我差点没把小提琴摔在地上。如果我要演奏的话,要拉什么曲子都可以,当然也可以随便拉一下,但现在不只是在井上佐智面前表演,其他的观众也全是行家,表现得好不好一听就知道,我根本没有胆量,也没有足够的技巧在他们面前表演,井上佐智为什么要让我在别人面前丢脸呢?
“那就拉有名的‘恶魔的练习曲’如何?”
松浦久美子用一种近似命令的语气对我说完后,便坐到离她最近的沙发上。除了粟原康雄因为要伴奏而坐在钢琴前之外,至于井上佐智则坐在离我最近的沙发上。
“不然拉莫扎特的第三十八号奏鸣曲第一乐章也行!”说话的是吹长笛的杉谷靖信。
老实说,他这个人实在没有什么特色,五官也不突出,是很典型的日本大众脸,唯一的特征是肩膀宽厚,肌肉结实。
“我比较喜欢贝多芬的‘罗曼史’。”
练小提琴的吉冈胜瘦得跟人干似的,并不时将滑落于鼻梁的眼镜往上推。我的膝盖不断地颤抖着,虽然我全听过他们所说的曲子,但是哪有那个本事表演给他们看呀!此刻,我冻结在原地,丝毫不能动弹。那些人的眼神都很敏锐,自然是把我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因此他们的脸上都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
“你不一定要表演我们所点的曲子,不过好歹也露一手给我们瞧瞧吧!”寺田邦章好象把我看成是个白痴似的。
“我听说那些升学高中都流行弹些童谣耶!”久美子格格地笑了起来。
“要不然,你就演奏比才的‘亚维侬少女’吧!”井上佐智终于开口说话了。
凝重可怕的空气因为他这一句话,而变得和缓许多,大家的眼光纷纷向他望去。
“‘亚维侬少女’吗?我知道了。”
粟原康雄就像是等待国王裁决的臣子一样,他看到我点头,便开始弹起前奏。
“托生,开始吧!”井上佐智催促着我。
我认命地把小提琴从琴盖里拿出来,等抓到钢琴的旋律之后,我便开始拉琴。其实我非常了解该如何表现这首曲子,因为我已经不晓得拉过多少次了,但是我的手指还是不能像以前那样的灵活,会演奏成什么样,我一点把握也没有。我的头皮都麻了,冷汗也涔涔直流,而那些丝毫不留情的眼光,就像要把我撕裂一样。我实在是不想拉它,更希望这首曲子尽快结束,因为我真的快捉狂了。
“好了,就这样吧!”
曲子结束后,粟原康雄盖上了钢琴盖。
“下次让我来演奏莫扎特的曲子吧!”寺田邦章说完后,便直直地站了起来,走向外面。
“好极了,从今天起,我们有五天的时间可以尽情表演呢!”久美子也从座位上站起来,离开了客厅。
“杉谷同学,如果可以的话,你愿意跟我合奏‘春之海’吗?”粟原康雄向杉谷靖信提出邀请。
“好呀!那我去拿长笛。”
真奇怪,粟原康雄是不是有表演狂呀?
就在我这么想的同时,他们两个也离开了这间客厅,现在只剩下吉冈胜,他不断用修长的手指推着下滑的眼镜,喃喃自语着:“这算是特别招待吗?”
他缓缓地站起来后,便把眼光转向仍坐在单人沙发上的井上佐智,“他就是叶山托生?”
听他的语气,好象不太相信似的。
“没错,他就是叶山托生。”井上佐智神色自若地回答。
“好,叶山托生,我会记得你的。”
吉冈胜说完,也走出了客厅。我觉得自己全身都没力了,整个人瘫进沙发里。
井上佐智立刻跑来我身边问:“托生,你没事吧?”
“我、我没事,只是……”我的喉咙干得发痛,手心全是湿粘的汗。
他看着我的脸,很担心地说:“我拜托你,千万不要想回家去!”
他居然看穿了我的想法,而我什么也来不及说……
他俯首看着辞穷的我,平静地道:“起来吧!我带你到你的房间去。”
随后,我跟着井上佐智来到了二楼。
“请稍微休息一下,我去帮你拿饮料,你想喝什么?”
“随便。”
“哦!”井上佐智微微一笑,便关上了房间的门。
他安排给我的这间房间就是刚才他探出身子叫我的地方,位置是在二楼左侧,从窗户看出去,可以看到相模湾,因此可以推论这栋房子坐西朝东。这间客房竟然比我们学校的双人宿舍还大,而这里的每间客房都放了一架演奏用的大钢琴,惟独这间没有,只是让床放在中间,而左右两方各留走道。在门的旁边有个五斗柜,我把旅行袋放在上头,至于靠走廊的墙角,横放着一张非常长的木头桌,我就把小提琴放在上面。
这间房间根本没有装潢,比起其他五个人的房间,简直可说是粗陋。因为我在来到这里之前,曾经偷偷地瞄了其他人的房间一眼,结果我发现不管是哪个房间的天花板,都刻着富丽堂皇的浮雕,里面还有极为豪华的缎面沙发,四处都挂有中古欧洲风味的摆饰品。
“算了,反正我又不像他们一样,是这个音乐会的要角。”
我坐到床上,顺势躺下。来这里丢脸还是其次,最重要的是,我现在好累好累。这里只有一张单人床,我相信一定是从别的房间挪出来的。床单的样式是黑白两色交错的方格,跟这栋像城堡的洋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