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书房里,摇着扇子,贾赦叫人将井水湃过的果子拿了上来,并让人去叫了贾琮一同来吃。
贾琮进来的时候,看着自家老爹一副颓废的样子有些好笑,前一段时间,因着他中了头名状元,贾赦爱炫耀的老毛病又犯了,甚至那抽风的举动比之之前有过之而无不及。
每日里不停的发帖子邀请他的那些朋友饮宴,饮宴的时候张口闭口还都离不开“我儿子如何如何”“我儿子怎样怎样”的话。
那些人虽然每日里有免费的席面吃,但还是让许多人不满,有心想反驳一下,但贾琮毕竟是金科状元,自身又没有让他们能够嚼舌根的八卦传出来,除了好话,倒真还找不到下嘴的地方。
但直接说找不到素材,却是挡不住他们曲线出击,这些人里很有几个有些桀骜,并且看戏不怕台高的,看贾赦的样子觉得腻味,便故意提起他身边一些老友家的姑娘,那意思是你儿子那么好,某某的姑娘也是个绝色,正好做亲。
贾赦当然是不肯,便是那些老友也知道以自家姑娘的人才配不上人家公府的公子,金科的状元郎。
但他们自己有自知之明是一回事情,被人这么明目张胆的嫌弃却是另外一回事。
被拒绝之后心情自然不爽,再之后甚至有那心眼小的,竟是觉得失了面子,直接跟贾赦断了往来。
一开始贾赦还没察觉到什么,但是几个月下来,他身边围着的人越来越少,有些还是存粹为了看戏才跑过来的,他便是再不走心也察觉到了蹊跷。
可是即便是察觉了,也知道问题所在,大老爷的面子却是让他拉不下脸去道个歉什么的。
宁可当做没那些朋友了,大不了继续宅在家里,反正天热他也懒怠出门。
“爹爹今年都没怎么去庄子上,现在府里也没什么事情,何不去那里小住一段日子,那里比府里可要凉快的多了。”
贾赦拿扇子一拍脑袋,这才想起来,他身上还有一个五品的农官儿呢,刚得的时候稀罕的不得了,还真想做出一番事业来,一个年过去了,却差点将这个不用上朝不用点卯的小官儿给忘了。
幸好他还有个儿子帮着他担待着,要不然即使皇帝那边眼界高看不上他这么个微末小吏,估计那些御史也要上折子了。
“行,我明儿就过去!”
“哪里用得着这么急,看着这天色,今晚上最迟明天可能便会有场大雨,爹爹等天晴了再去不迟。”看着他刚刚恢复的那一点儿精气神一听这话,马上便又消散了下去,只得轻笑道,“爹爹何不想想侄儿和侄女的名字,总这么哥儿、姐儿的叫着也不大像。”
“这大名儿都是满了周岁要上族谱的时候方取,却也不好乱取,总要找人算过没有妨碍才好,不过,离哥儿满周岁也没几个月时间了,现在准备起来倒也没什么。”却是直接将姐儿给忽略了,贾赦眼睛亮了亮,最近天气热,他有些不耐烦去小妾那里听曲儿吃酒,正是无聊的时候,多少有点事情做也好。
想到这里忍不住又跟琮哥儿抱怨道,“你那先生也不知是怎么想的,竟然就这么一声不吭的走了,下次我见着他,非得好好跟他理论理论。”
哎,想想乔先生在府里的时候,自己什么时候这么无聊过?!
说到乔师傅,贾琮也是郁闷,毕竟教了自己十来年,这么多年尽心尽力的,便是块石头在一起,也多少能处出些感情来。
当日自己高中状元,还想着让先生看看自己跨马游街的样子,心里跟着高兴高兴。
却没想到,回府的时候,却是听说,乔先生嫌弃府里即将吵闹起来,搬到山上庙里去住了。
等他这边好不容易忙完之后,想着亲自去庙里将先生给接了回来,却没想到,那里已经是人去楼空,除了两个小沙弥,便是连慈恩和尚都不见了。
一问才知道,原来是乔先生在京里这么多年,观看揣摩了无数名家之作,总感觉自己的画技将再有突破,但却迟迟走不出那最后一步。
便动了游历的心思,正好慈恩和尚在这间庙里也呆的厌烦了,两个人竟然一拍即合,当晚收拾了些细软,第二天一早便飘然下山而去。
庙里的大小和尚,虽然早就对这个住持不满,千方百计的想将他给赶走,却没想到幸福来的如此之快,让他们一时间竟然反应不过来,呆愣愣的立在了那里,等他们再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和尚带着一瘸腿书生,外加两个小厮,已经不知所踪。
便是连离去的方向都没人能说个明白!
贾琮当时握着那张师傅留给他的只有“勿念!”两个字的信笺,一时间担心挂念后悔的情绪充斥心间,却也只能化作一声叹息。
这个师傅也实在是太任性太随性了一些!
一方面托了徒睻留意两人的踪迹,一方面派人快马去了师傅的故乡,不但是要将师傅的踪迹告知,也有要照顾一二的意思。
现在听着老爹那嘴上抱怨实则怀念的语气,心里也是划过一丝想念,“前儿还听人说在西北的地方见到过乔师傅和慈恩大和尚呢,爹爹也知道慈恩大和尚虽然嘴巴坏了点,但是手上的功夫却着实不弱,有他一路上护持着,爹爹总能等到跟师傅理论的那一日。”
父子两人一边吃着凉凉的果子,一边随便的聊着些话题,直到邢夫人叫人来问,晚饭摆在哪里,这才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