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茵茵并不在意,坐在杨轻云身边,手托着下巴,痴痴看着叶绣梅练剑。
“这么多年了,她还是这般痴迷剑意。”苗茵茵自顾自说着,“真想去找她。”
“为何不去?”杨轻云淡淡道。
“不敢啊……近乡情怯知道吗,我挺怕的,从来没有对一个人这样过。”苗茵茵叹息。自几年前一别,她便再也没有来过藏剑山庄,自然没有见过叶绣梅,如今二人似乎都淡出了对方的生活,她也不该再去打扰,“我怕自己又陷进去,情爱啊……可比蛊毒难解多了。”
听着苗茵茵的话,杨轻云看叶绣梅看得出了神。
“你喜欢她,她却不喜欢你。”杨轻云道。
“不,我爱她,她喜欢我,所以不想伤我,我也不想伤她,总归是相忘于江湖才是最好的。”她爱叶绣梅,叶绣梅对她却是君子之交,叶绣梅总不忍伤到任何人,所以苗茵茵选择自己伤自己——不就是,相忘吗?
“那你为何还来看她?”
“看看罢,待会该走了,追查天一教余孽的事情还没妥呢。”苗茵茵转了转手中虫笛,那是毒经的笛子。
于是二人没再说话,杨轻云看湖水,苗茵茵看叶绣梅。
等叶绣梅收剑,苗茵茵又叹了一声,转身悄无声息地离开。杨轻云看见,叶绣梅将重剑收到腰后,抬头朝着他这方向望来,杨轻云不做反应。片刻,叶绣梅也跃了上来,盯了杨轻云半晌,问道,“茵茵,还好吗?”
杨轻云一抬眼皮,道,“她不好。”
说罢,也把身边的琴抱起,头也不回地飞走,落得叶绣梅在原地,久久说不出话来。
很容易便寻到了和裴清一同来的那二人,一个苍云,一个万花,万花定然是裴清的师姐,至于这个苍云……杨轻云懒得去猜测,径直走到那二人面前,抱拳鞠了一躬,“在下长歌门杨轻云,敢问二位可知裴清在何处?”
“你便是清儿那位故友?”白鸢上下打量着杨轻云,好一会才憋出一句话,“我不知道。反正不在房间。”
“多谢。”杨轻云神色如常。
告别白鸢,他竟不知再去何处寻找裴清,能够做的就是背着琴漫无目的地在藏剑山庄游走。
循着藏剑山庄的游廊,此时荷花正盛,有蜻蜓低飞在上头。杨轻云抬头,见天色阴沉,似是要落雨。
但无妨。
杨轻云依旧是一人走着,出了山庄。
一抹紫色身影迅速在离他不远处闪过。
或许一般人无法察觉,但对于多年来一直用听力分辨事物的杨轻云却十分容易发现。挑眉,杨轻云继续往僻静之地走去。
此时,天空雨云群聚,闷雷翻滚在云间,怒吼声逐渐增大,天色愈暗。盛夏的江南一带总是这般,正应了那句俗语,六月天,孩儿脸。早些时候还晴空万里,晌午就是倾盆大雨。
豆大的雨珠打落在杨轻云身上,淋湿了他轻薄的碧色衣裳,布料贴在杨轻云身上,勾勒出修长完美的身材。
是否该庆幸他的琴涂上了特殊的树脂,不怕雨淋?杨轻云深吸一口气,也不躲雨,又缓缓行至湖边。这回周围是真的没有什么人了,连泛舟客也踪影全无。杨轻云在湖边坐下,手撑着下巴,凝望着湖水对岸——雨中的西湖确实也是极美的——只道是芳草斜晖,水远烟微。一点沧洲白鹭飞。
正看得出了神,不知何时身上不再被雨点拍打。
抬眼看见月白色的伞边。
撑伞人站在他身后,不多时,便跪下身子,清幽的药草香气瞬间在雨中弥散开——显然比往日浓郁了些,不像是自然散发出来的体香,更像是在身上挂了个香囊,后来证实也确实是那人故意把香气弄得这般招人……那人贴近了他被雨淋得湿透了的背脊,温热而潮湿的触感使他有些不适,他却没有动作,静静地坐着,任由那人在他背后磨蹭。
“嘿……杨轻云……”变声后依旧清澈软糯的少年声音。
杨轻云抬手覆上搭在他肩上的被雨点琳得有些发凉的手。
“你怎么能这般耍赖……”好似在嗔怪,又有些撒娇的意味,带着淡淡的慵懒。那人还是披散着头发,散乱出来的发丝蹭在他脖子上,紧接着那人也凑近了他的脖子,在脖颈间贪婪地嗅着,然后,伸出舌,轻轻舔舐几下,骚扰得杨轻云呼吸一窒。
他就知道,裴清总不会像之前表现给他那般纯良。
见杨轻云没有动作,裴清便更加变本加厉在他脖子上啃咬,吮吸,得到的却也只是对方不动如山……
略微的挫败感涌上来,裴清赌气般撅起嘴巴,埋头在杨轻云脖颈间。
又小声在杨轻云耳边呢喃着。
“杨轻云,杨轻云,轻云……杨轻云啊……你怎么能这样呢?”一声一声,伏在杨轻云耳边,吐气如兰,真真切切地撩拨过去,如同羽毛般飘落,继而又随风消散。
每一声杨轻云,却都能令他心中莫名其妙一阵战栗,那样——深入骨髓的依恋。
第40章 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