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要是在外头乱买东西吃,回家会被妈妈骂。”
“我也是。太晚回家吃饭,妈妈会不高兴。阿冈,拜拜!”
“明天见!”
“拜拜!”柾用膝盖顶着球,茫然目送一个一个离开的朋友。 今天妈妈的兼职工作会比较晚结束,所以回家的时候,得去超市买便当才行。还有明天早餐要吃的东西。要买煮昧汤的豆腐、两条竹策鱼和洋葱。
柾踢着球,拖着沉重的脚步一个人踏上归途。买完东西后,他一面咬着肉包子,一面漫不经心地回到公寓前,却看见窗口亮着灯。妈妈回来了。柾急忙吞下肉包,抱着沾满泥巴的足球,从外侧的楼梯奔上去。总是在楼梯底下睡觉的狗被他吓了一跳,“汪汪”地狂吠着。
“我回来了!妈,晚饭吃什么?”狭窄玄关旁边的厨房里,明明没有人,锅子却放在上头。像是要放进味噌汤里的马铃薯被家事笨拙的天才母亲一切,变成歪七八的条状放在砧板上。上面放着用到一半的菜刀。电锅冒出饭刚煮熟的香味。
“妈?”柾手里握着购物袋,从走廊朝厕所叫道,然后望向浴室。水龙头就这样开着,水都快要满出来了。每次都骂我浪费,叫我赶快关起来,自己却这样。柾嘟哝着关掉水龙头,打开隔壁房间的和式纸门。结果在那里出现的,不是简陋的公寓房间,而是豪华的十叠大和室,镶着穗子的羽毛被铺在地上。崭新的榻榻米香味。枕边摆着折叠整齐的男性用深蓝色浴衣,还有褐色的旅行箱。这是十岁的柾不可能看过,却又是他曾经见过的情景。
“……妈?”柾突然觉得不安,往四周环视一圈。没有人的厨房里,锅盖正喀咕作响。
“妈?”
“啊……”白色的天花板突然跃人眼中。柾怅然若失地睁开眼,抬起头来。广的床铺、柔软的麻料盖被。巨大的风扇缓慢转动的殖民地风天花板……。
对了……这不是家里……。柾深探叹了一口气,无力地将背靠到放在床头的无数个靠垫中。摸摸额头,上面渗满了冷汗。作梦了。……可是是什么梦?只有怀念又寂寞的感觉残留在身体某处。但是,想要集中记忆的碎片,它又立刻从指间滑落,像烟雾般消失无日,柾茫然望向窗外。向左右敞开的窗户上,挂着白色透明布料制成的窗帘,从这可以看见硕大的月亮正悬挂在热带海洋上。柾悄悄下床,拉开窗帘。海面反射出银色的月光,缓缓地上下起伏,激起白色的微彼。除了大海之外,看不见别的东西。只有偶尔会从窗外滑翔而过的海鸟而已。生长在内陆,对大海感到新奇的柾,在看了如此单调的风景三天之后,也觉得厌倦了。除了觉得无聊和无法离开这个房间之外,他的生活没有任何不便。每天三餐都有美味的食物,身上穿着清洁舒适的家居服及轻巧的室内鞋,为了让他有些调剂,房间每天都装饰着新鲜花束。他的健康也受到充分照顾。柾一抱怨运动不足,当天邻室立刻就准备好健美健身房的设备;他说电视只能看到中国的节目,很无聊,马上就有人拿来有日文字幕的电影录影带。只是,他没有除此之外的自由。门被上锁,除了照顾他的荣泼送来食物,及文礼每天来探望他几次的时候外,这扇门绝对不会打开。柾试着转动门把,也只有上了锁沉重反应而已。 他回到床上,仰躺在冰冷的被单上。一闭上眼睛,眼底总是浮现贵之的脸。他在担心我吗好想回去,好想见贵之。难过的心情涌上心头,明明决定绝不哭泣的,眼泪却好像要夺眶而出。从那之后,已经过了几天?在涉谷被中国男人包围、绑架、迷昏之后,等他醒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被关在一间没有窗子、像是商业宾馆的狭小房间里。一开始的几天里,柾被监禁在那儿。他穿着被抓走时穿的衣服,也不能洗澡,三餐是杯面和自来水。一开始柾以用餐的次数来计算日期,可是没多久他就发现。轮班监视他的男人们,只是在他们自己肚子饿时候,顺便让柾也吃吃东西而巳。他觉得空虚,停止了计算。贵之买给他、附有日历功能手表,在他被掳后不久就被拿走了,房间里。也没有时钟。文礼把他带到这里之后,他才知道日期已经进入四月了。四月八日,新学期就开始了。悠一和三代不知怎么了要是还能和悠一同班就好了。原本春假和他约好去钓龟的,不知道悠一有没有生气……好像会被他骂“所以我不是叫你装发信机的吗!”
——真的,要是装了就好了……。柾悄悄叹息,用力擦擦双眼。他把藏在枕头底下的随身听拿出来,将耳机塞进耳朵。他被抓走的时候,口袋里正好放着录音带。柾漫无目的地听着这卷重复回带得都快听烂、已经几乎背下内容的录音带,茫然地沉浸在不着边际的思绪中,此时他听到一阵敲门声,吓得跳起身来。他急忙把随身听藏了起来。文礼手里拿着小型蜡烛,穿着和柾相同款式的白色宽松中国风睡衣,站在门口。瘦高的身体缓缓靠近月光照耀下的床铺。蜡烛摇曳的火焰,在白色的墙上投射出晃动的长长影子。
“……睡不着吗?”文礼在床缘坐下,以低喃般的温柔男中音问道。 不带任何口音的纯正日语,那令人怀念的音调,让柾的泪腺一口气松了开来。
“小少爷,怎么了……”
“……我才没那么幼稚。”柾害操地笑道,慌忙用袖子擦擦脸颊。那强自振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