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年轻被唤做张盈,他戴着副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脸上满是青涩,他挺不开心的嘟囔道:“沈哥,这刺槐每木检尺得干到什么时候去呀,咱们干脆打个标准地②得了。”
“这片林子快点儿的话,有两、三个小时就搞定了,打标准地太不严谨。”沈心往山上看了看,对祁峰说:“祁科长,让崔老板带着咱们去走一圈吧,我打个面积。”
祁峰说:“行,崔老板,麻烦你了。”
崔震东说:“应该的应该的。”
刺槐萌生得很快,林子又密,人很难钻进去,这树上又都是刺,刮得人皮肤生疼,一般做采伐设计的都很畏惧钻刺槐林子,三个年轻人嘟囔着嘴巴沿着小路上山,顺着崔震东指明的边界做测量,报胸径的声音此起彼伏,负责记录的小姑娘低着头大声重复她听到的数字避免记载错误,郑亦则蹲在山边抽烟,心情不是特别的高涨。
二十多分钟后,祁峰和沈心从山上下来,沈心扯了扯身上的衣服,拍掉身上粘上的蜘蛛网,带着一罐喷漆和尺子也上山了。祁峰让崔震东安排几个人过来帮着喷漆,然后走到了郑亦身边,问道:“你怎么看起来不太高兴啊?”
郑亦挠挠头发,否认道:“没有啊。”
“是不是调动不成的事儿?”
郑亦就纳闷了,他的这点事儿怎么连祁峰都知道了,他摇头否认,可是祁峰没看见,祁峰自顾自地说:“我在赵局手底下干活,赵局想通过关系调自己的人过来也无可厚非,我不能说什么。这时候白所长找了些关系想调你,这明目张胆的一下子就直接戳赵局腰眼子上了,弄得赵局挺尴尬的。哎,你知道吧,赵局和区里领导关系还不错,他去找领导干脆就把调动这个口给封住了,现在不仅他的人进不来,你也别想进了。”
郑亦愣住了,烟也不抽了,任凭它燃着,“我,我也没想会这样。”郑亦说。
这从祁峰口中听说的原委和吴灼峰的不太一样,但结局总是一致的,他不懂白贺炜怎么就对调自己到区里这么执念呢。
祁峰说:“哥跟你交个心,毕竟你、我、白贺炜都是校友,这种关系在这中间,总是多了一点亲昵的。我不知道你听说了没,赵局和白所现在不那么对付,原本白所挺谦逊的一个人啊,他爸刚被查时韬光养晦了一段时间,如今他爸没事儿了,说是还要去随江高升,如今两个人就开始针尖对麦芒了,局里现在乱啊,要我说,你就别从中添乱了。看看能不能在乡镇进党委吧,回城不是唯一的路。”
郑亦把烟扔在地上,狠命用脚给捻灭了,他点点头,说:“我本来也没抱什么希望的,祁哥,谢谢你了。”
祁峰拍了拍郑亦的肩膀,笑着说:“客气什么。”
郑亦的心里颇不是滋味,是自己拗不过母亲不清不楚的和白贺炜分了,白贺炜还在为他调动的事儿操心,他何德何能啊。郑亦挺想打个电话给白贺炜跟他说你安安稳稳的就好,别为了他得罪别人了,可一转念,他好像能幻想到白贺炜听见他说这话会露出那嗤之以鼻的表情,取笑他说怎么可能为了你,你别把自己当回事儿了。郑亦知道,这也是白贺炜在跟他自己较劲呢。
沈心一行人从山上下来已经是三个小时之后了,正值中午,崔震东在自己的农家院安排了午饭。队伍里唯一的小姑娘哀叹道:“进这刺槐林简直太遭罪了,张盈手上还扎了个刺儿。”
张盈伸出手,手上被划得全是道子,沈心说:“让你们戴手套,你们说什么都不戴,现在吃亏了又来抱怨。”
张盈嘟着嘴,挺大不乐意,他是个直肠子,又装不得几两香油,当着大家的面就说:“沈哥,你还总说我,你在省设计院多安稳,为什么非不干啊,犯得着这么辛苦又低三下四的。我要是学历够,我才不遭这份罪,就留在那儿。”
这话说完,姑娘怼了张盈一杵子,张盈闭了嘴,场面一时间非常尴尬。
崔震东听见这份抱怨,赶紧打起了圆场,笑着说:“几位领导受累了,中午多吃点儿,我这都是农家饭菜,味道一流。”说着话就去催菜了。
沈心懒得跟下面的小孩子计较,也不愿意当面提自己下海所经受的辛苦,转身对郑亦说:“小郑啊,晚上贺炜请我吃饭,你也一起呗。”
郑亦现在最听不得白贺炜这三个字,更别提一桌上吃饭了,他赶紧摆手说:“沈哥,我去不了,我晚上得在镇里值班。”
“那行吧,也难怪这次贺炜没张罗带你。”
郑亦自己在心里念叨,现在这种情况白贺炜还能带我才怪。
白贺炜在局里等沈心回来,顺便把前段时间和野生动物保护站搞得那次联合执法的材料给写完了。
他清楚自己的转变,不再像之前那样收敛锋芒了,他心里憋着股劲儿,借着上面的东风突击搞了好多检查,手下的人抱怨连连,可他丝毫没有任何懈怠。这其中包括对矿企违法侵占林地的排查和对北城区内各大花鸟鱼市场所贩售的野生保护动物的清查,他凭借着自己这一张在鸟贩子中颇为陌生的脸,一举查获了十多起违法贩卖野生动物的行为。
市森林公安局后知后觉,对此次行动所产生的喜人后果非常重视,专门召开了一次全市动员大会,并要求各县区向北城区学习,将此次行动列为本月重点工作。
白贺炜无非是因为心里空出来一块需要个途径填补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