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河这次来,目的不是交际,发型也就以整齐为准,雪白的衬衫配上黑色的领结,看起来很精神。他的五官本身就比较精致有型,现在被纯黑的西装衬托,面部和身材的优点被放大,风雅却无浮华,大气而无放浪。
叶修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蓝河,惊鸿一面,想来是再不会忘记了。
当然,蓝河第一次见到穿着这么正式的叶修,也是眼前一亮。不过他急于弄明白的还是叶修的身份,倒来不及对叶修这身行头评头论足了。
“知道你想问什么,楼下那个是我弟弟,叶秋。”
……原来就这么简单?双胞胎兄弟啊!
“他的真实身份和我一样,现在在南京,明面上叶秋是叶氏商行的董事长,事实上除了商行里的一部分自己人知道我们可以利用相同的面貌对调身份,其他人都不知道我的存在。”
蓝河恍然大悟,暗叹这一步安排真是太妙了,这相当于是让叶修这个身份在南京不存在。一旦有什么任务被敌人追查,到时候叶修就是叶秋,随时都有一大堆的不在场证据,让敌人无从下手。在者,叶氏商行是实实在在的,和它往来的企业和官员也很多,人脉关系错综复杂,叶修想要打听什么,通过这一条线,基本上易如反掌。
“哥聪明吧,是不是连你也搞糊涂了?”
“少来了,刚一见面肯定糊涂,说两句话我就知道他和你不是一个人了。”
“这么厉害啊。”
“毕竟同学了两年,我还能连你也认不出来?行了别绕圈子了,找我来有什么事?昨天不说,还瞒着队员单独叫我出来。”
叶修闻言也稍稍收敛了一点笑容,一副要交代正经事的样子。
“我来是要告诉你,在陶轩面前,不要暴露咱们两个很熟这件事。”
这下蓝河就彻底糊涂了。□□这边在搞什么?内部分裂么?原来只听说过军统这边和中统势不两立,有的时候会相互陷害,争权夺利什么的,可还从没听说□□内部的矛盾。虽说哪里都不是铁板一块,但这样的事第一次让自己迎头撞见了,还真是新鲜。
“你也别把问题想得太严重,哥的意思是,咱们两个熟,熟到什么地步,自己知道就行,没必要让陶轩看出来。”
蓝河听这话倒是想笑,顺带着问了一句,“咱们两个,熟到什么地步啦?”
本想看叶修吃瘪语塞,结果对面的人一脸老狐狸一样的笑,“咱们俩熟到什么地步,蓝河同学你还不清楚?明知故问啊。”
一计不成,蓝河知趣地作罢,没有接话,示意叶修解释一下。
“陶轩这个人,我和他打交道的时间不短,他为人正直,但是想法有点教条,有些事他未必能看得那么轻松,你懂吗?”
蓝河有点明白了,叶修说的“有些事”,应该是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虽说两人师出同门,但毕竟现在是国共两个阵营,不管他们在意识形态上、对待对方的态度如何,终究是不一样的身份,在别人看来,总归不是可以亲密无间的合作伙伴。
陶轩在涉足地下工作之前,在□□内部一直负责思想政治工作,在叶修眼中,他对于国共两党关系的看法,有些偏激。大概是因为思想水平太高了,政治工作做的太多,脑子里总是想着自己党内的同志不应该和国军方面太过亲密,合作可以有,但不能交心交底,说简单了,就是国军不值得完全信任。
这也不是没有道理,特工的本能就是怀疑一切,况且两党在抗战之前还处于敌对。可是陶轩的想法缺少变通,叶修担心,如果让他看懂自己和蓝河这样生死兄弟一般的感情,恐怕日后不论是对自己还是对蓝河,都不是什么好事。
蓝河明白了,无奈地点点头。
叶修知道不必再解释,坦然一声自嘲的笑,“也就是现在,只剩咱们两个的时候,能无拘无束了。”
他转身走到留声机前,把唱针按在金色的唱片上。
, 西班牙经典探戈舞曲,中文译名《一步之遥》。
“能请你跳支舞吗?”
蓝河闻言刚想抬手揍叶修,开什么玩笑啊请自己跳女步。
可是他看到了叶修的眼睛,一时间清澈如镜,倒映出的景,如同彼时在秦淮河上,夹给自己一只叉烧包的样子。那时叶修望着自己,眼角带笑,好像有什么东西自己始终都没有读懂,也没法找到语言去形容,现在这种感觉回来了,蓝河依然没有参透。
但是有一种莫名的信任和欢喜。
悠扬的小提琴已经响起,欲拒还迎之后是浅笑着开始接纳,开始交换内心。
蓝河将左手轻轻搭在叶修的肩上,算是同意。这时的叶修笑得开心极了,右手拢上蓝河的腰,左手牵起蓝河尚且垂着的、不知所措的右手,放在手心。
舞步有一些笨拙,但渐渐行云流水。
“距离时近时远,
这是一场我没有把握的比赛。
唯恐一步之差,将你错过,
错过心之所属的爱。”
蓝河比叶修稍低一点,这种距离之下恰好可以感觉到叶修西装领口的一缕兰香。他有点紧张,开始时是因为要配合叶修的舞步,担心会跳错,后来是因为……
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总之心跳会跟着乐曲的节奏加快。叶修带着他在光滑的大理石上旋转,时而前进时而后退,舞步落在地面不着声响,眼底余光看到的其他事物,暗红的桌子和水晶的灯,全都没有固定的影像,变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