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为根本不记得自己的生日,只知道是村里的人说是夏天,于是登记户口的时候池淼挑了八月份的其中一天,这样卡着九月份开学他也达到了入学年龄。
这所幼儿园中规中矩,以池医生的经济能力不足以支付学费两万多的那种私立幼儿园,挑的这家是陈主任介绍的,离紫苑近,老师也比较负责,反正只待三、四个月,索性谈好之后就交了钱。
回来的路上又带方为去买了几身衣服,小孩儿嘴里一直念叨着“够了,够了”,这些天在他身上的支出已经很多了,小朋友看在眼里都觉得着急,生怕爸爸把积蓄花光。
到家之后池淼把电视打开给方为放拼音学识cd,可刚从冰箱把食材拿出来,外头就开始下雨。
孟琰接到向东电话,说运货的车在山路上滑倒侧翻,司机只是轻伤,但这批玉石情况怎么样暂时还不好说。右腿又开始疼痛,他二话不说拿了钥匙和向东一道赶过去,开了两个多小时车抵达当地县医院,先去看望战友伤势如何。
玉石装箱时都有防护,除了有几块磕掉了边边角角之外并无大碍。联系货车来接应的空隙里,他又将其他玉器开箱检查了一番,还抽空给池淼打了个电话说明情况,饭是吃不成了。向东在和交警接洽,因祸得福,这场雨使得路上行车较少,事故没有殃及其他人所以后续进展顺利。但即便如此,等一切安排妥当也已经八点多了。
天色已暗,向东走过来递了支烟:“开车回去可能都十一点了,找个地方今晚就在这儿住吧。”
男人摇摇头:“我得回去,还有事儿。”
“这么急?”
“嗯,很重要。”
向东点点头,猜到可能跟朋友圈那位有关。这个点儿到家怕是打扰老婆孩子睡觉,于是决定明早再走,顺带可以把司机一起送回a市。孟琰觉得可行,就把路虎留下来让向东开,自己去车站买票。
时间太晚,最近班次的火车只有站票了,男人递了身份证过去归心似箭。他浑身湿透,只拿毛巾随便擦了擦,右腿疼的靠在车厢里闭眼休息,他想见三水,此时此刻,无比的想。
方为已经睡下,池淼看了半天电视大部分台词都没听进去,手机也没动静。正想着孟琰那边情况如何,外面突然就传来了“砰砰砰——”的声音。
他几乎是立刻起身去开门。
大个子气喘吁吁的撑着门框,笑着道:“三水,这回等的时间不算长,你可别生气不理我啊。”
青年看他狼狈的样子,哪还有心思管这嬉皮笑脸,连忙伸手扶人进来,前一天买的拖鞋正好派上用场。池淼去洗手间拿了浴巾出来打算给他擦擦,一抬头正好看见男人按着一条腿往沙发位置蹒跚。没了鞋垫,穿着拖鞋的孟琰原形毕现,右腿的不正常一眼就能看出来。
“你腿怎么了?受伤了?”池淼小跑过去碰他的裤子,除了满手的水渍并没有见红。
孟琰拍拍他的肩膀说没事儿:“老毛病了,没什么。”
池医生看他神情不像是撒谎,便按耐住内心的紧张和疑惑叫男人先把湿衣服脱下来。三月底的天气已经不怎么冷,他找了一条夏天的大裤衩给孟琰换上。没办法,他们俩身高差了快一个头,对方长得又壮实,日常衣服怎么都穿不下,至于上身就披着浴巾刚刚好。
换下来的衣裤被丢进了洗衣机,池淼问他吃饭了吗?
男人摇摇头。
青年只好进厨房煮了一碗面端过来。
孟琰吃的狼吞虎咽,饿是这真的饿,但更主要的原因是,隔了这么多年,他终于又吃上了三水亲手做的饭。
时间过了十一点,两个人都没有休息的意思。
池淼坐在沙发上忍不住还是开口问道:“腿也是在部队的时候伤的?”
“嗯。”
“怎么回事?”
看着男人腹部的疤痕,他终于觉得自己需要好好了解对方过去六年都经历过什么。为什么突然消失?为什么了无音讯?又为什么一身伤痛。
“当初被丢进部队我也以为当几年兵就回来了。可没想到没过多久就突然被带进了第六中队,黑灯瞎火的被绑上车,我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十八岁的孟琰让父母伤透了心,少年心气儿重,即便被分隔开来,也依然没有断了和爱人的联系。
孟父一狠心,拜托年轻时的好友动了点关系把人塞进了全封闭式特殊部队,他只是想让儿子受点苦明白父母的不容易,他也知道第六中队要求严格、淘汰率很高,不用太长时间孟琰就会遭遇各种挫折被遣返回来。
可人算不如天算,之后的四年他们再也没有接到儿子的任何消息。孟琰不仅消失在了池淼的生活中,也主动从他们的生命里抽身而出。要不是好友每年报一次平安,二老甚至觉得如果有一天孟琰战死他们都可能不知道儿子身在何方。
第六中队的训练是什么样的谁都不知道,孟琰从来不说,他只是一声不吭的扛了下来,不仅没被淘汰,还成了最勇猛的兵。他执行过很多任务,也受过很多伤,他心里有愧疚、有痛苦,却唯独没有后悔。
“最后一次收到命令,遇上了一群亡命之徒。我们队七个人把他们围堵上山,在贵州的一个小地方。不小心中了一枪,”他拍了拍右腿:“子弹打光了,只能赤手空拳的上。”
孟琰说的云淡风轻,池淼听在耳里却感觉鲜血淋漓。他一味的想着对方不告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