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头怪是工人们给经理起的别名,这和上学的时候大家总会给老师起些稀奇古怪类似于灭绝师太或黑山老妖的绰号是同样的性质。
顾即对着办公室的门眨眨眼,意思是隔音不好,伍哥又呸了声,这才作罢不再骂。
这些天的账累积下来有些多,顾即昨晚睡得不好,此时算账颇有些吃力,不得已,他只得起身去厕所洗了把冷水脸。
厕所弥漫着一股难闻的味道,顾即不敢多待,出来的时候正撞上大头经理,一把被叫住,“我办公室里桌面有一些账目,你今天把他对完。”
手头上的账本还没有算完,又要添工作,饶是好脾气的顾即也有点恼怒,他顿了顿,声音倒是很平和,“经理,我这边的账目还没有算完,要不你看看能不能让别人帮帮忙。”
大头经理不满的回过头来看着他,一只原本踏进厕所的脚又收了回来,他指着顾即,痛心疾首的样子,“小顾啊,我这是看重你才让你干得活,你怎么就不体谅我一番苦心呢。”
顾即看着那只快要指到自己鼻子上的肥大手指头,突然就没有了辩解的想法,“嗯好,我知道了,那经理我先去做事。”
大头经理这才扭着他的身躯进了厕所,砰的把门关上,隔绝了那飘散出来的骚味。
到了经理办公室,顾即一眼就看到那叠厚厚的账本,悠悠叹口气,算了,加班也好,至少不用回狭小的房间面对那个男人。
拿账本的时候,看到桌面还有一份合同,合同的封面拟得很正式,在工厂待久了,顾即也明白,一般会拟合同的单子,都是大买卖。
如果真是又有大单的话,他拿着账本忍不住愁眉苦脸起来,这工作全部一起堆积下来,怎么吃得消?
顾即并没有细看,拿着账本就退出了经理办公室,接下来又是开始头晕脑胀的算账。
晚上伍哥和几个工人约他出去吃夜宵,他看着还有几页没有对完的帐,摇头道,“不了,我这边事情还没有做好,你们去吃吧。”
几个年轻工人纷纷为他抱不平,“顾哥你就是太好欺负了,大头怪的工作凭什么要你来做啊。”
顾即明白他们的好意,但大家都是给人打工的,在这些事情上也由不得他们做主,忍忍就是了。
他笑笑,“没事,我还做得来,对了,”他迅速转移话题,“伍哥,我好久没有见到圆圆了,什么时候再让我上你家啊,有点想她了。”
圆圆是伍哥的女儿,说到女儿,这个粗犷大汉一下子就柔和下来,整个人都洋溢着父爱的光辉,“圆圆最近换牙了,两颗门牙都没了,过几天带你上我家笑话笑话她。”
顾即颔首,“好啊好啊,圆圆在等你回家吧,这么晚了,你还不回去。”
伍哥恍然大悟,顿时就不想聊了,和顾即道了别,带着厂里的工人浩浩荡荡的出了大门。
顾即收拾好的时候,又快十一点了,刚刚好赶上最后一班公交车,车厢里情景和早上的时候大相径庭,除了他,乘客只有一个坐在后排昏昏欲睡的上班族,空荡荡的,在路灯照进车厢时有种难以言喻的孤独感。
顾即找了个位子坐下,眼睛看向窗外只有三三两两人行过的街头,不禁想,在这寒冷冬夜还需要在街头冒着风雪前行的人会是做什么的呢?
大概是和他一样,不小心又加了个班吧。
想不出个所以然,便不再想。
拿出手机一看,冰凉的屏幕上显示着十一点零三分,还好,能赶在一天结束前回去洗个澡,又想——但愿能有热水,这种天气洗冷水澡他怕是撑不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别急,林景衡第三章 出现!
第3章 er3
南方十月还在炎热夏季里煎熬着,北京的十月已经小雪飘飘,这两天冷空气侵袭,更是让住在北京的人民陷入住在冰城的错觉。
顾即畏冷,小时候冬天的时候被人不小心推入过河里,从此以后倒是没有落下怕水的毛病,只是一到冬天就犯怵,忍不住想起那年在河里感受到的刺骨感觉。
今天他更是将自己裹成一个粽子,工厂里只有办公室才有暖气提供,而他美名其曰的办公桌只是在大厅的一个小小角落,大门常年开着,有丝丝寒风从桌角缝隙爬上他的脚——大概晚上脚总是捂不热也有这一层的原因。
伍哥扛着几条钢条从他面前路过,气喘吁吁的说了句,“小顾你这身体素质不行啊,穿这么多。”
顾即不好意思的笑回,“我怕冷。”
“改明儿上我家,我让我婆娘给你熬锅鱼汤补补身子。”伍哥走远了,声音还清晰的灌进顾即的耳朵里。
天气是冷的,可人情是暖的,顾即不无感动,搓了搓僵硬的十指,拿笔的时候很是别扭,写出来的数字像是刚学写字的小学生,歪歪曲曲的很难看。
于是他只得把手压在屁股底下——上学大家都这么做过,课桌是硬的冷的,屁股一坐就热乎了,这时候只要把手放在屁股底下几分钟,拿出来准是暖的。
顾即保留了很多上学时候的习惯,这些习惯融入他的生活里,抽都抽不走,就像给他的人生打了印记一般,证明他确实是存在于那段时光的。
身后不远处经理办公室的门猛的打开,办公室的暖气跑出来一些,顾即特意往后靠了靠,想要接近那方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