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征笑着点点头,没说话。
金越急眼儿了:“大夫,您不能就问他啊,不是要那什么……望闻问切么?您……您……再不济也给他瞅瞅啊!什么吐个舌头看看之类的?”
老大夫理都不理金越,对着苏征举起一根手指,摇了摇,嘴角却分明带了点儿嘚瑟意味的勾起:“小伙子,你不行。”
金越一听,慌了,连怕也忘了,急急上前一步:“大夫!什么叫不行啊!他是不是得了什么绝症还是怎么样?!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您医术高超,怎么也试着救他一救啊!”
另两个人却完全无视他的存在似的,自顾自对着“暗号”。
苏征微微垂头,嘴角笑容有点难掩的落寞:“自然比不上老先生,总得再磋磨一段时间的。”
金越听得云里雾里,但心里总直觉大事不好。老大夫不理他,他就直接转过头蹲下`身去抓住苏征的手:“你别啊,你知道什么病就要快点治,怎么能还拖着呢!病这东西不跟人一样的。人嘛,处着处着就习惯了,病这个东西,你纵容着它自个儿也不会好啊!”
苏征看着他关切的眼神,有些想笑的同时,心里也泛上一股淡淡的暖流。他将另一只手覆上金越的手背,温热的掌心触上微凉的手背,竟让人有一种灼烫的错觉。
苏征这才轻轻拍了拍金越的手背,安抚的笑笑:“别怕,我没事儿。”
老大夫又捋了捋胡子,眯着眼睛:“我觉得快了。”
金越心里更躁了,也不管什么长幼尊卑,学堂先生了。他站起身来,却没松开苏征的手,气哼哼的道:“你这大夫怎么这样,不仔细看看怎么治就算了,怎么还这么咒人呢?就算他真的时日无多……你也……私下偷偷跟我说啊!病人听到了会丧失活下去的希望的!”金越越说心里越难受,连声音都有些哽:“怎么这么不讲医德呢?”
老大夫被金越骂成这样还是不动如松,一句反驳的话都没说,只用意味深长的目光盯着苏征。
苏征却躲开了老大夫的目光,认真看着自己和金越交握的双手,露出一个淡淡的笑。然后轻轻扯了扯金越的袖子。
现在苏征在金越心里就是个一碰就要碎的瓷娃娃,自然是样样顺着他。
金越微微矮下`身子,将耳朵凑近苏征唇边听他究竟要说什么,却猝不及防脸上传来湿热的触感,苏征竟然亲了他一口!
金越还没来得及反应,耳边又传来苏征低沉悦耳的嗓音:“相公,我累了,我们回家好不好?”
金越走在回去的路上,精神还有些恍惚,也不知道是苏征可能快挂了这个推测给他的刺激比较大,还是苏征亲了他一口这个事实这个刺激大。反正金越这会儿觉得脸也不是自己的脸,半边儿滚滚发着无法忽视烫;脑子也不是自己的脑子,一团浆糊样的转也转不动。
想到昨晚他还“欺负”苏征,中午还瞪了苏征,苏征竟然还是不计前嫌的给他做了那么好吃的一顿饭,金越就觉得自己是个混蛋玩意儿。
他下定决心,在苏征“快”去的这段时间里,他一定好好对苏征!无条件接受任何不平等条约,只要苏征走的安详,哪怕是做媳妇,他也认了。
金越是个守信用的汉子。
哪怕他插的旗没人看见,没人知道,他也要双手扶住小旗不能让它倒了。
所以当晚上苏征缠上来要抱住他的时候,他死鱼样的挺直了身子,硬是撑住了没躲开。苏征见他模样,觉得有些好笑,搭在他的腰上的手使了点力,将人拉得离他更近了些。温热的胸膛贴着脊背,连呼吸的力度都能感知。
苏征大约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吻了吻他的耳垂,也没使坏心眼儿做什么逾矩的事。只将怀里的热源搂得更紧些。金越被他这样锅贴样的靠着,却睡不着了,只觉得脸上发烫,那点乱七八糟的心思都被蒸成了一锅糊糊,什么都想不了,只能感到苏征手臂上流畅的肌肉线条和那逐渐平缓的呼吸。扰得人心弦颤颤,难以平歇。
金越这么躺了一会儿,觉得苏征应是睡熟了,忍不住将他的手微微抬起,翻了个身。面朝面对上了苏征的脸。那人睡着的时候,看起来很乖,一点也不像个历经过血腥杀伐的将军,睫毛随着呼吸轻颤,像风中的蝶翼,噗倏着翅膀,只待人睁开眼,发现一切不过一场幻梦。
金越忽然觉得神奇。他们本该是对手,在疆场上为了自己的国不死不休。此刻却平平安安毫无芥蒂的躺在一张床上,两个人的距离近到能看清对方的睫羽,近到再贴近一点就能印下一个吻,近到……抬手就能拧断那毫无防备的人的脖子。
金越想,他为什么会将人捡回家呢?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人,他征战多年,刀下亡魂不以万计也有千百。战场之上,一念之间,就是幽冥人间之别。杀伐若不果决,乱动什么恻隐之心,他今天早已没命躺在这里。
可是那天,苏征躺在那里,他知道这是敌国将领,他还是把他捡了回家。
而且金越一向坚信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连自己的命都未曾挂怀过,如今却担心起苏征要是去了该怎么办。
他觉得自己会很难过,比母亲逝世的时候还难过,甚至可能会流眼泪,会发疯。
金越看着面前那张脸,骨像分明,忍不住将手抚上去,高挺的鼻,深黑的眉,星子样的眼,淡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