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冬哥不理毛仲新,来到陈怀远身侧,把枪放回陈怀远的腰间,扣好枪匣。陈怀远一把抓住梁冬哥的手腕,朝毛仲新冷哼一声,拉着人就往外走。
毛仲新刚想动,就被杜旅宁拦住。
毛仲新也不知道怎么的刚刚气氛如此诡异,直到陈梁二人走出视线,才朝杜旅宁嚷嚷:“姓杜的,之前拦着陈怀远把人带走的是你,现在放他们走的也是你!你到底想干嘛?”
“毛处长,”杜旅宁不无讽刺道,“人还没走远,你要想陈怀远的枪口对上你,大可现在就去追。”
“你!”
“我现在能确定,这个梁冬哥肯定是共`产党。但我们拿他没办法。一,我们没证据。二,就算我们有证据,只要陈怀远不相信,那也是白搭。毛处长,我们现在还没那么大能量去动陈怀远这种人。陈怀远不倒,这个梁冬哥又不傻,自然是安全无虞。”
“你这是什么狗屁道理?”毛仲新鄙夷,“三十三师那个姓郑的不就因为他机要秘书通共,现在蹲南京写检讨了么?”
杜旅宁虽然心中吐糟说这俩人能比么,不过他说那番话本就是有意刺激毛仲新,自然也不会反驳。毛仲新要不知轻重主动撞到陈怀远手里被收拾了最好。杜旅宁脑子里想着余珊珊和毛仲新的事,眼睛却看向墙角的田愈忠,笑道:“那个梁秘书说得不错,戴老板在时,最是会谋度人心,怎么现在我们就只剩下老虎凳辣椒水了?”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毛处长,要是你允许,把这个田愈忠交给我怎么样?”
“打成这样了都不肯吐半个字,还想咬舌自尽呢。”毛仲新瞥了一眼田愈忠,朝杜旅宁冷笑道,“你有办法让他开口?”
“最坏也坏不过如此了。”杜旅宁的讽刺,让毛仲新有些恼怒。
陈怀远把梁冬哥带回部队,又叫来洪生给冬哥清理伤口。
梁冬哥赤着上身抱着被子趴在床上,洪生在给他抹药水。陈怀远在一边看着,是又生气又心疼:你说你都这么大人了,怎么也不长个心眼,人家让你去你就去,让你留你就留?我是你上司还是保密局是你上司?要真骂吧,瞧这伢子疼得脸都皱成一团了,可舍不得。不骂吧,又胸口堵得慌。半晌,陈怀远才憋出一句:“下次没我允许,哪儿都不许去!”
“是,军座。”梁冬哥扭过头去,把脸埋在枕头里,闷闷地应了一声。
陈怀远知道自己这话估计又要被当耳旁风了。
洪生清理完伤口再上好药,在一边嘱咐了梁冬哥几句后,便要离开。陈怀远这才回过神:“好了?”
“好了啊。”洪生莫名其妙。
“呃,不用别的药了?消炎药呢?以前受了伤,军医都说要吃消炎药。”陈怀远不放心地追问。
洪生心中翻白眼道:就背上破点皮渗了点血而已,别感染就行,隔天就能结痂,等到下个礼拜痂落了,疤都不一定会留。这能跟在战场上那些缺胳膊少腿动不动一个血窟窿的伤比嘛?抗生素又不是有病防病没病强身的玩意儿,哪能乱吃?
虽然这么想,但洪生也知道陈怀远关心则乱,不开点什么药估计他也不肯放心,便瞎掰道:“嗯,回头我叫人送瓶维生素片剂过来,每天吞两片,一个礼拜下来就没事了。”
陈怀远也不清楚维生素和抗生素的区别,更搞不清楚盘尼西林阿司匹林这些具体都是些啥,只当都是消炎药,便以为维生素也是消炎药的一种。既然医生开口说有用,那就有用,赶紧的回头督促小伢子吃药。
等洪生出去了,陈怀远才松下一口气,扭头便见梁冬哥侧着脑袋眼角弯弯在发笑。
“笑什么笑!臭小子,我告诉你,下次要再这么莽撞,”陈怀远抬手挥了几下,威胁道,“回来看我不收拾你!”
梁冬哥心里一暖,也不反驳,只在一边笑。
陈怀远见梁冬哥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叹了口气,把被子从梁冬哥怀里扯出来给他盖上,劝他睡觉休息。
可梁冬哥没有想睡的意思,一直看着陈怀远。
对视了半晌,陈怀远伸手去摸梁冬哥的额发,额际的软毛摩得他手心发痒。手掌下滑,手指划过脸颊和唇角,来到下颚,指尖传来细腻温软的触感。陈怀远慢慢掰起梁冬哥的下巴,不容置疑道:“冬哥,你没跟我说实话。”
初春虽冷,可为了卫生和通风,洪生还是要求窗户开出条缝来保证新鲜空气的供应。许是窗户没拴好,被吹得大开,又潮又冷的风顿时就这么灌了进来,寒意甚至能渗到人骨子里去。
梁冬哥了解陈怀远,正是因为这种了解,所以知道自己刚才在保密局的所作所为,事后必定会引起疑窦。他也从来没想过谁能把陈怀远当傻子骗,能把陈怀远指使得团团转。这个疑窦,陈怀远要是不说,会成为一根刺,迟早发展成不信任。现在陈怀远说出来了,说明他对自己没有起疑,而是需要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合情合理的理由。
“军座以前上学的时候,有没有那样一个人,帮你签过到,打过饭?”
陈怀远一愣。
“有没有,在你弱小被欺负的时候,为你打架出头?”
陈怀远松开手。
“在你孤独离群的时候,硬是拉着你去玩?”
陈怀远眼前闪过好些同学少年的身影,只是那些人,现在大多已经不在了。
梁冬哥没有撒谎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