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保抱臂而立,懒洋洋道:“怎么个物归原主法?”
“跟我去一趟平望山。天师三伯自有法子。”
“还是算了吧。你敢把我骗去平望山,只会有两种结果,一是你被你那天师三伯揍一顿,二是你被你小姑姑揍一顿。”
丁保说着,哈哈大笑,就要去抱树下的那个瓷坛,发现张令亭面色大变,疑道:“小张子,这坛子里不是酒?”
张令亭脸皮抽了抽,摇了摇头:“是先祖鹤云的骨灰。上次接回小姑姑走得匆忙,因为不是良辰吉日,不便妄动,所以戚叔一直还留在黑头山,这次我奉命出山,便先去接了先祖鹤云先生的骨灰,然后才绕道过来终南,昨日听淳于姑娘说宁宝先生找回来了。便想着按照小姑姑教的法子见面一试,不曾想还真是丁先生你。”
丁保一听是弓鹤云的遗骨,整理服装仪容,肃然道:“张兄,可否让我拜一拜鹤云前辈?我从华阳到现在,多历险阻,亏得他老人家之遗惠,方能化险为夷。”
“张兄万不敢当。叫我令亭便可。”
张令亭说着,将瓷坛放在柳树根处,让至一旁,双手“唰”一振横摆下摆,扑通跪了下来。当先恭恭敬敬对着骨灰坛子磕了三个响头,两眼泪水滚滚,砰砰有声,额间渗红。
丁保鞠了几个躬,伸手将张令亭搀起。
张令亭省起失态,困窘欲避,丁保却是鼻酸大笑∶“张兄!我在黑头山上看过令祖鹤云先生专著,他老人家一生狂歌狂哭、潇洒自任,一向不理世人白眼。乃是一等一的正直潇洒人物。你既然是他的后人,这一点,可不能不像。”
张令亭大哭一阵积郁尽出,顿觉星月疏朗,长长吐出一口浊气。见丁保也是眼眶红红,不由相视一笑。
经此事一闹,丁保先前的彷徨情绪也得释放,拿手一扯张令亭,笑道:“令亭,走!咱们喝一杯去,同令祖父鹤云先生喝!”
迳拉他往小酒肆走。
张令亭不嗜杯中物,本欲推辞,听他说“同令祖父鹤云先生喝”忽觉意兴遍飞,热血上涌,遂放开脚步,与丁保并肩而入。
张令亭似乎与这家酒肆的老板相熟,二人进去时,当炉的中年汉子微微颔首,就当打了招呼,更无别话。不等客人吩咐,少时,端来一坛酱香白酒,还有一只汤滚味浓的瓦盅火锅,将食具、生料、蘸佐等摆布妥当,又回到店外茅棚下打盹。
丁保拍开坛口泥封,倒了满满两碗,酒色微黄,液缘挂杯如稀蜜一般,柔润的酱香经久不散,滴在桌上,木桌便发酒香。
“咣”——
两人举碗相敬,仰头痛饮,张令亭只觉酒液入腹,一股暖流直冲上来,至喉头方觉些许刺辣,张嘴吐出一口烘热,失声道∶“好……好酒!”
丁保看出他并不善饮,也未取笑,将陈旧的木箸以手巾抹过,递了给他。
张令亭一碗酒下肚,人也活泛了起来,似乎丁保是小姑姑老师的身份所带来的压力也消弭了些,笑道:“丁先生,不但有好酒,还有好菜……”
丁保摆手道:“咱们一见如故,各论各的,我叫你令亭,你叫我丁兄、宁兄随便,如何?”
张令亭晃了晃神儿,“那我暂时还是叫你宁兄吧!”说着,神秘一笑:“宁兄你可知道,这儿为何生意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