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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安一边策马一边心中惴惴,也不知是紧张还是兴奋。他忍不住侧脸去看身边的袁峥,只见他与往日一样微微俯身,眼光不偏不倚只看着前方,一如往日里在乌玛台上驰骋一般。
大约过了五六盏茶的功夫,赵羡与副将紫禁卫最先抵达了对岸。
久安勒住了马,终于看见了夷军扎勒台的残部。
大片大片的夷人军士手无寸铁地站在那里,队伍的最后面似乎还带着老弱与一些牲口。
扎勒台的儿子,被夷人称作小王爷的库莫则站在最前端,是个年约三十岁的男人,看见殷军的部队过河,也不迎接也不悲怆,倒还算不卑不亢。
赵羡一马当先地走了过去,很快就带着身后的副将与紫禁卫走到了库莫的面前。
赵羡一侧脸喊了一声,“向汝。”
那名儒雅的副将便应声抖着缰绳走到了赵羡的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库莫,开始用夷语说了起来。
说完之后,库莫看向赵羡,低低地却用中原话说道:“我军统共两万一千人,愿归顺大殷朝,归顺殷军。”
90、受降有变
赵羡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道:“库莫将军的诚意很是珍贵,日后将军一部与我殷军便是一家,我殷军自当护将军一部周全,亦照旧奉将军为小王爷。”
这话倒是不假,库莫愿意投降,殷军自然也愿意善待识时务者,只不过将军与王爷的名号往后都是虚号,没了兵权与军队,恐怕喊着也是讽刺。这两万一千人,他只能留下一百人作为亲卫,剩下的何去何从他已是无权过问,别说是那两万一千人了,就是他自己今后如何,亦未可知。回去面对呼月涽是死路一条,只有殷军可以留下他的性命。
库莫淡漠地扯了扯嘴角,缓缓地抬起了双手,艰难地做了一个中原的抱拳礼。
而就在他行礼的那一刹那,身后的夷人军队里忽然响起了一声爆喝。
一名高大的夷人几乎是血红着双眼,声嘶力竭地说着什么。
库莫的脸色疏忽变得苍白起来,显出一种不安。
赵羡微微颦眉,问向汝,“那夷人说得什么?”
向汝扫了一眼那夷人,随即鄙夷地说道:“回赵将军,不过是些污言秽语。”
久安细细地看着那夷人,只觉得那份神情悲怆至极,便忍不住低声去问袁峥,“七爷,他说得什么?”
袁峥沉沉地说:“殷军亡我左都六部,夺我西南支山,小王爷为了苟全性命乞降于殷,不配做大夷男儿。”
久安看着那夷人痛心疾首的神情,低低地说道:“想来夷军里也有热血之辈。”
“要降的是库莫,难保底下众人就是死心塌地。”袁峥沉默了一会儿,忽地皱眉道:“能在霍军强攻下保全性命的夷人,大都不俗,自然不肯如此就范……倘若库莫投降不成,又犯了众怒,那可就……”袁峥说到这里忽然就停了下来。
而那边的夷人却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继续高声呼喊着什么,此时夷人部中似乎有了一些骚乱,一个个脸色里均是隐忍着什么。
赵羡一瞪眼,对库莫冷冷道:“库莫将军,管好你的将士。”
库莫满面愁容地回身,对着残部愤怒地低吼了一声。
而那名被喝斥的夷人忽地涨红了脸,脸孔通红,眼睛更红,似乎要淌出血来,他带着哽咽爆发出一声夷语。
那声音几乎让久安浑身一震,连忙看向袁峥,问道:“他又说什么?”
袁峥沉沉地答道:“将军不是答应我们,要带我们回家么?”
久安心中猛地一震荡,忽然有些不能自己。“回家”二字叫他一时忘记了身上披戴的盔甲,简直让他有些感同身受。
他叹了一口气,喃喃道:“是啊……月下落梅香,壮士何时归故乡……”
话音刚落,久安只觉得身侧忽起了一阵狂风,待他侧首一看,只见是袁峥勒马冲了出去!
而就在下一刻,只听见空气中传来“锵!”的尖锐响声。
久安瞪大了眼睛猛地向前看去,一支箭簇被袁峥挽剑狠刮在了地上!
赵羡震惊地看着地上,凌空射来的这支箭簇,方才正对着自己的眉心。他征战二十年,还没遇过那么劲道凶狠的飞箭!
随即他震怒地看向库莫,喝道:“库莫将军这等不守信用!受降之时,军中竟私携利器!”
赵羡的怒吼令夷军残部里炸开了人声,那支来历不明的箭簇点燃了残军的悲壮与恐惧,有人想垂死一搏,有人想趁机作乱。
“快!上去保护将军!”季川西第一个反应过来,喊道。
久安等人闻声立刻就策马冲了上去,马掌上的铁蹄霎时响成了一片,越发催化了夷军残部的混乱。
有人在用夷语恐慌地喊着:“殷军反悔了!他们又要打我们了!他们要杀了我们!”
这一声过后,两万余人的残部轰然乱成了一片。
向汝神色一变立刻就去看身后,只见浅滩之上还拖曳着长长的赵军部队,最精锐的骑兵一部竟是尚未抵达!
另一名副将愤懑而不满地斥道:“下贱的夷人!反了他们!”随即他立刻调转马头,一边策马一边朝已到岸的兵卒大喝:“弓弩手!弓弩手!”
向汝眼神大变,对着被紫禁卫围住的赵羡,说道:“报将军,夷军后方,有人开逃了!”
久安闻声望去,只见那些附庸在残部后方的老弱夷人开始赶着牲畜如同撒豆一般,迅速地四散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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