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墨道:“其实我与顾射并没有什么交情。”即使百般想要亲近,但越是靠近越觉自己矮小。顾射仿佛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山,可仰望,可钦慕,却始终难以接近巅峰。
郝果子嘴唇动了动,低声道:“我看那个顾射对少爷还是不一样的。”
陶墨眼睛微亮,随即沮丧道:“他是好人。”
……
郝果子实在无法将那个一脸冷漠之人与好人联系起来,但看陶墨一副泥足深陷的模样,也不忍泼冷水,只好道:“少爷若是再不想去,不如住我房里,我随便找个地方挤一挤就是。”
正巧木春从门外进来,看到包裹眼睛一亮,“已经收拾好了?”
郝果子道:“少爷不想去了。”
“不想去?”木春笑容和蔼,“为何?”
陶墨道:“我与顾射非亲非故……”
“县令是父母官,顾射是本县百姓,怎能说非亲非故?”木春道。
陶墨道:“可是我与顾射的交情不深。”
木春笑道:“我看的出顾公子与东家是交浅言深。”
陶墨纳闷道:“可他也不曾说过什么?”
“真的不曾?”木春老神在在道,“顾公子虽然惜字如金,却绝对字字珠玑。”如顾射这样的人绝不会说废话。既然不是废话,当然字字珠玑。
陶墨想了想,果然觉得顾射对自己说的话虽然不多,但细想起来,又的确大有深意。
木春道:“男儿立于世,一诺值千金。你既与顾公子在顾府有约在先,便该守诺。出尔反尔非大丈夫所为。”
陶墨被说得满心愧疚。
郝果子狐疑地看着木春道:“木师爷为何一心将少爷往顾射身上推?”
木春面不改色道:“东家既然聘我为师爷,我少不得要为东家出谋划策。谈阳县讼师云集,一锤先生与林正庸的两只手几可这天。他们二人虽然私底下水火不容,但他们工于心计,精于算计,绝不会给东家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机会,若东家想要左右逢源,说不定还会被他们联手驱逐。”他这番话倒不是危言耸听,之前的确有县令是因此而被贬被迁。“所以,与其游走二人之间如履薄冰,倒不如先借其中一方之手站稳脚跟。”
郝果子听得有理,连连点头。
陶墨皱眉道:“我不想利用顾射。”
“顾射其人精明聪慧恐怕不下于一锤先生,东家想要利用他怕是……”木春收口不语,但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郝果子被他弄得一头雾水。“你刚刚不还说要借其中一方之手站稳脚跟吗?”
木春道:“当然,这只是我的看法,却是知易行难。想要做到除非东家比顾射更加精于算计。”
郝果子不说话了。这次倒不是他想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而是有自知之明。论算计,他家少爷在这谈阳县怕是排一百名都未必排得上号。
“或者,”木春慢悠悠接下去道,“以诚相待。”
陶墨忙道:“我对顾射绝无半分玩弄之心。”
“……”
郝果子抬头看天。
天很高很蓝很清澈。
木春干咳一声道:“我相信东家。”
陶墨自知用词失当,尴尬道:“我是说,我并无利用之心。”
“君子坦荡荡。东家既无利用之心,又何必怕去顾府小住呢?”木春绕了一个大圈子,终于将话题绕了回来。
陶墨欲言又止。他虽无利用之心,却未必无图谋之意啊。
郝果子见话说到这份上,再推脱倒像难以在谈阳立足了,也反过来劝道:“只是住几日而已。少爷只需晚上去那里睡,半天回县衙办公便是。”
木春挑挑眉。
陶墨目光在两人之间徘徊,许久才点头道:“那便如此吧。”
不过为显借住的诚意,他与郝果子一同上街亲自置办了份薄礼,这才提着包袱上门。
顾小甲似是知道他们几时会来,一早便在门口候着,看到他们大包小包拎着,一根挠痒棒还露出了半个头,不由一撇嘴角道:“你们该不会是将所有家当都拿来准备常住了吧?”
郝果子正想回呛,就被陶墨拉住袖子。
陶墨托着礼物上前一步,“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送礼的顾小甲见多了,但这么寒碜的却着实不多。但他知道自家公子对他另眼相看,不敢留难,朝站在一旁的门房点点头。
门房立刻接了过去。
陶墨这才松了口气。
“随我来,我领你去客房。”顾小甲转身朝里走。
陶墨和郝果子急忙跟上。
顾府宅院众多,顾小甲特地挑了一栋离顾射所在的清音居最远的留仙居安顿他们。
郝果子被他左拐右拐地拐得头疼,忍不住道:“为何住得这么远?”
顾小甲道:“没办法,府邸就是这么大,随便一走就半个时辰,我已经挑了栋很近的了。你若是记不住,我就画一张地图与你。”
陶墨微笑道:“多谢。不过我记住了。”
顾小甲微微吃惊。他刚刚故意来回绕了很多路,让他自己重新走一遍都未必记得住,他居然全记住了?“你确定?”他将信将疑。
陶墨颔首。
郝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