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刚刚恢复清醒的杀阡陌并不知道之前发生的事,他只记得自己将魔气吸入体内之后,灵识陷入混乱,许多纷繁往事一涌而上,那些痛苦的,不堪的,耻辱的回忆就像是多年不曾发作的隐疾一夕之间爆发出来,突然得让他无力招架。
他一时之间忘了自己到底是君临二界的七杀圣君,还是蛮荒之中孤立无助单薄孱弱的可怜虫。他以为当自己真正强大起来的时候,那些过往旧事就会被一笔勾去,但原来它们一直都在,如影随形地蛰伏在他心里最软弱的地方。
“杀阡陌?”
白子画叫着杀阡陌的名字,把他从思绪中唤醒过来。杀阡陌一贯强势霸道,仅有的温柔也只给过琉夏和花千骨两个人,没想到今日竟在白子画面前流露出了软弱,他匆忙掩去脸上失落迷茫的神色,装作若无其事地冷哼了一声:“你没事了?”
可就在他开口的同时,白子画也问了同样的话:“你没事吧?”
两人说罢皆是一愣,半晌之后杀阡陌才没好气道:“你当然不会有事,我想救的人还没有救不成的。”
说完这话,白子画看到杀阡陌一脸别扭地瞥过脸,心里不禁觉得这副模样的杀阡陌还真是可爱。可是回想一下之前的凶险,白子画又有些心有余悸:“你不该为了我冒那么大风险。”
“你少自作多情。”杀阡陌像是被踩中尾巴的猫儿,马上出言反驳:“我是不想小不点伤心难过,谁让她就你这么一个宝贝师傅。”
可是你也是她唯一的姐姐啊。
白子画这些话虽不曾说出口,但是看着杀阡陌的目光已然与从前有所不同。只是这些变化连他自己还不曾注意到。
此番两人虽然大难不死,但是都耗损了不少元气,不过这次的事有一点让白子画十分意外,就是杀阡陌在吸纳了那魔气之后,竟将那股力量转化为了自身的功力。这一点恐怕是连南无月都始料未及。他机关算尽结果却成全了杀阡陌,反而助他功力大增。不知他知道此事会做何感想。
宛梨城终日黑云笼罩,并无日夜之分,更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白子画与杀阡陌稍事休息之后便出发赶往神庙。眼下不论前方还潜伏着什么凶险都已经不能回头了。
偌大的宛梨城笼罩在一片死气之中,通向神庙的道路修建在万丈深渊之上,道路两边是魔气氤氲的血池,血池之水沸腾如熔浆,纵然经过了千百年的封印,此处依旧是天地魔气汇聚之地。
在这石径的尽头处,楼宇之间隐约可以看到高耸入云的神庙,虽然只是一个模糊的黑影,但凛然于云端之上,神威赫赫不可近犯。
此地距神庙并不算远,若是御剑转眼即达,可是宛梨城的结界太强,就连白子画与杀阡陌这等修为之人都感到功力受制,所以便放弃御剑徒步而行。
画杀二人平日里皆是身不染尘,足不沾地,如今这般脚踏实地地走路倒是有点返璞归真的意思。两人一路边走边说,浑然忘却了自己正身在险境,反而有点像是闲庭散步。论这份胸襟胆魄,六界之中除了他们二人,还有谁可比肩?
而就在他两人朝着神庙方向缓步徐行之际,那石径的另一头隐约有两三点火光幽幽飘来。画杀二人彼此相顾一眼,心里都有了默契。
他们渐渐放缓了脚步,有意等那些鬼火靠近,可是就在他们脚步停下之时,身后却又传来诡异的声响。
杀阡陌凝神一听,双眉微皱,压低声音对白子画道:“这是古老的魔语,我曾经在蛮……”说到这,杀阡陌忽然间止住了话,白子画看到杀阡陌脸色骤变,想起自己之前的所见,心中不觉微微一疼。
那些古老而诡异的吟唱声越来越近,似乎是从四面八方包围而来,白子画正要拔出横霜剑却被杀阡陌按住,他向四周环顾了一圈后,双唇轻启,所说的也正是那种古老的魔语。
难道他是在用魔语与那些魔物交流?
可是不待白子画开口询问,杀阡陌已长长舒了一口气,他抬起手,长袖一翻,只见阴暗无光的石径被照亮如白昼一般,而那些魔影却在火光之中消失无踪。
“这是……”
“他们只是宛梨城的记忆。”
当火光散去之后,那些已经消失的魔影却又再度出现在了他们两人周围。白子画立时反应过来,这些魔影本是不存在的,他们只是残留在城中的一些记忆的碎片。
这座城,本身是有记忆的。
虽然知道这一切都是虚影,可是当杀阡陌听到那些魔族口中吟唱着古老的祭祀经文从自己身边经过时,他的心里却有种十分不舒服,甚至沉闷得发痛的感觉。
一时慌乱的他下意识地去抓住白子画的手,甚至连他自己都没察觉这个动作是有多么微妙,可是当他的手握住白子画时,那人也十分默契地扣紧了他的手。
似乎有什么不太对……
“走吧,我们尽快去神庙。”
没等杀阡陌反应过来,白子画已经牵着他的手朝着神庙方向走去。他的手那么紧又那么热,杀阡陌一个恍惚竟忘了挣扎。
那种感觉就像在灵界中一样,一点也不反感,反而觉得……安心……
☆、天若不予 我自取之
那神庙看似就在眼前,然而画杀两人在城中兜兜转转了许久却发现似乎总在一个地方打转。原本以他二人的修为,能同时迷惑住他们的幻术可谓少之又少,而在这宛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