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问一低头才看见眼前之人已就着他的剑抹了脖子,鲜血四溅。他暗叫不好,退了两步,却听到背后一阵风声。
立马回剑转身,长剑刺穿飞扑而来的江流,同时江流的匕首也狠狠插入他的心脏。一切发生的太快,周围的侍卫都吓傻了,知道大势已去,刀剑都纷纷扔在地上。
蔡问惊恐的瞪大双眼,无法相信江流竟然宁肯同归于尽也要杀他,知道再无力回天,绝望的瘫倒在地,嘴角抽搐,终于断了气。
此刻江流一贯安静无华的脸上写满了悲恸与愤怒,墨玉般璀亮如星的眼睛一点点黯淡下去,直至光彩全无。
脚步微微有些踉跄,走到二人跟前,见赵病抱着柳枝,早已没有平时一贯高贵慵懒,指点江山的姿态。那双深邃的眼慢慢模糊,却始终紧咬着牙没有掉下泪来。
傻女人,我说过,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怀疑我做的决定,都不要怀疑我对你的爱,我怎么会弃你于不顾呢
江流摇头,赵病不懂,柳枝只是个简单平凡的女子,不懂这些朝野争斗,更不懂他的隐忍和大义为先。正是因为全心的信任和托付,所以他说什么,便真的以为是了,哪里体会得到那些狠心的举动和话语背后的用心良苦。
他想上前再多看她一眼,和她说最后一句话,可是那两人抱得那样的紧,他插不进去,只能像过去一样远远看着,像往常一样安静的守护着她,守护着他们。他不是不能在杀蔡问时全身而退,只是看见柳枝死了,他突然也不想活了。
初遇是八岁那年,他流落街头偷馒头吃被打昏死在路边,六岁的她救了他并用一个铜板买下他做家仆。
小哥哥,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人啦,除了我,没有人能欺负你
于是那么多年,他始终默默守护着她,跟着她举家迁移,家境破败之后,又跟着她四处流浪,她爱上贤王做王妃,他便参军入伍做将军。田间私塾、乡野庙堂,他始终跟随着她的脚步。如今既然要走,他自然也不会扔下她
周遭乱哄哄一片,江流手里紧握着那枚铜钱,眼前赵病悲痛和悔恨的脸逐渐变得模糊,隐约听谁喊了一声,蔡问的尸体不见了,他腿一软重重倒在地上,鲜血流得到处都是。
轻叹一声,回想自己这一世清冷,半生漂泊,死未尝不是一种解脱。眼前逐渐漆黑一片,淡去了那么多年的鼓角争鸣,金戈铁马
半月后,贤王妃大葬,举国同丧。一向节俭的左贤王大兴土木,几倾半壁江山之力,齐集四方术士,为贤王妃建造了巨大的陵寝。
一年后,贤王亲自率大军扛辽,指挥判断失误,大败于坞地,全军覆没,死无全尸。
江流醒来是因为听见了一阵婴儿的笑声,咯吱咯吱的,空灵回荡,颇有几分诡异。
他睁开了眼睛,可是仍只看见一片黑暗,他发现自己是站立着的,于是尝试着移动身体,但是脚和手好像都被什么固定住了。他又努力晃动了一下,可是还是挣不脱束缚,仿佛是被关在了一个什么容器里。
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可是这里是哪里,阴曹地府么,柳枝在哪里
张开嘴想说话,可是似乎失语得太久,嘴里又塞了什么东西,只发出残破不全的呜呜声,在容器里嗡嗡回响。
这是棺材么他突然意识到。
那咯吱咯吱的笑声近了,仿佛就在脚下,然后突然有什么东西撞向他,他觉得身体摇晃了一下,接着又是一下撞击,头有刹那间的晕眩,他就狠狠的向地上倒下去。
哐当一声清脆巨响,周身包裹的容器摔成了碎片,一接触到空气,他的血液就以能感觉到的速度开始飞快流动,毛孔张大嘴般拼命呼吸,眼前逐渐有了光亮。
吐出一直含在口里的东西,是一颗通体透亮的珠子。感觉浑身痒痒的,什么东西正在缓慢生长,他低头一看,竟然是一层白毛,像发霉了一样。
未等他从惊恐中回过神,另一个东西蹭到了他脚边。他一惊,反射性的差点没一脚踢飞。看清了却发现那竟是一个在地上爬动的婴孩,一面咯吱咯吱笑着,一面咿咿呀呀的仿佛在和他说话。
江流一时头脑有些发昏,却还算镇定的开始环顾周围。几人环抱的粗大柱子,墙上镶嵌满了各色的宝石和夜明珠,天顶上是栩栩如生的壁画,而正中央的巨大水晶棺告诉了他,这里不是阎王殿,而是一座陵寝。
再看了看地上那一堆陶土碎片,惊讶的发现之前自己竟是被做成了陶俑,驻守在棺材旁边。这座地下宫殿的规模显然相当巨大,在夜明珠的照射下有如白昼。主室的布局十分简单,只有自己这座陶俑和正中央的水晶棺,地上画满了奇怪的符号。
心里隐隐猜到了些什么,却不太敢确定。江流缓缓站起身来,朝那口棺材走去,而那个粉雕玉琢赤裸着身体的小婴孩,则兴奋的跟在他身后爬着。
棺樽和棺材盖都已被掀开大半,而里面躺着的那个人,正是柳枝。容貌未变,表情安详,一身洁白,一尘不染的睡在那里,仿佛只是小憩一会。
江流突然很想落泪,伸出的手却终究停在半空。那婴孩顺着他的腿往上爬,力气相当之大,很快便爬进了棺材里,亲热的靠着柳枝。
江流低头,果见柳枝原本大着的肚子如今已经变得平坦。再望向水晶棺盖倒映出来的自己满是白毛的脸,伸手摸了摸嘴里似乎多出来的东西,两颗尖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