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延庆淡淡的道:“旁观不语真君子,自作主张大丈夫。”段誉叫道:“你将我关在这里,你早就不是真君子了。”黄眉僧却笑道:“我是大和尚,不是大丈夫。”段延庆道:“无耻,无耻。”凝思片刻,在‘去位’捺了个凹d。
兵交数合,黄眉僧又遇险着。破嗔和尚看得心急,段誉却又不再作声,于是走到石屋之前,低声说道:“段公子,这一着该当如何下才是?”段誉道:“我已想到了法子,只是这路棋先后共有七着,倘若说了出来,被敌人听到,就不灵了,是以迟疑不说。”破嗔伸出右掌,左手食指在掌中写道:“请写。”随即将手掌从dx中伸进石屋,口中却道:“既是如此,倒也没有法子。”他知段延庆内功深湛,纵然段誉低声耳语,也未必就被他听到。
段誉心想此计大妙,当即伸指在他滨中写了七步棋子,说道:“大师棋力高明,必有妙着,却也不须在下指点。”破嗔想了一想,觉得这七步棋确是甚妙,于是回到师父身后,伸指在他背上写了起来。他僧袍的大袖罩住了手掌,青袍客自瞧不见他弄甚么玄虚。黄眉僧凝思片刻,依言落子。
段延庆哼了一声,说道:“这是别人所教,以大和尚的棋力,似乎尚未达此境界。”黄眉僧笑道:“弈棋原是斗智之戏。良贾深藏若虚,能者示人以不能。老僧的棋力若被服施主料得d若观火,这局棋还用下么?”
段延庆哼道:“狡狯伎俩,袖底把戏。”他瞧出破嗔和尚来来去去,以袖子覆在黄眉僧背上,其中必有古怪,只是他专注于棋局的变化,心无旁鹜,没有再去揣摸别事。
黄眉僧依着段誉所授,依次下了六步棋,这六步不必费神思索,只是专注运协,小铁槌在青石上所刻六个小圈既圆且深,显得神完气足,有余不尽。段延庆见这六步棋越来越凶,每一步都要凝思对付,全然处于守势,铁杖所捺的圆也便微有深浅不同。到得黄眉僧下了第六步棋,段延庆出神半晌,突然在‘入位’下了一子。
这一子奇峰突起,与段誉所设想的毫不相关,黄眉僧一愕,寻思:“段公子这七步棋构思精微,待得下到第七子,我已可从一先进而占到两先。但这么一来,我这第七步可就下不得了,那不是前功尽弃么?”原来青袍客眼见形势不利,不论如何应付都是不妥,竟然置之不理,却去攻击对方的另一块棋,这是‘无招之招’,着实厉害。黄眉僧皱起了眉头,苦想破解之法。
破嗔见棋局斗变,师父左右为难,当即奔到石屋之旁。段誉早已想好,将六着棋在他掌中一一写明。破嗔奔回师父身后,伸指在黄眉僧背上书写。
段延庆既然号称‘天下第一恶人’,怎么容得对方如此不断弄鬼?左手铁杖伸出,向破嗔肩头凭虚点去,喝道:“晚辈弟子,站开了些!”一点之下,发出嗤嗤声响。
黄眉僧眼见弟子抵挡不住,难免身受重伤,伸左掌向杖头抓去,段延庆杖头颤动,点向他左r下x道。黄眉僧手掌变抓为斩,斩向铁杖,那铁杖又已变招。顷刻之间,两人拆了八招。黄眉僧心想自己臂短,对方杖头点了过去。段延庆也不退让,铁杖杖头和他手指相碰,两人各运内力拚斗。铁杖和手指登时僵持不动。
段延庆道:“大和尚这一子迟迟不下,是想认输了么?”黄眉僧哈哈一笑,道:“阁下是前辈高人,何以出手向我弟子偷袭?未免太失身份了吧。”右手小铁槌在青石上刻个小圈。段延庆更不思索,随手又下一子。这么一来,两人左手比拚内力,固是丝毫松懈不得,而棋局上步步紧,亦是处处针锋相对。
第18章 四恶终退
正当石屋外黄眉僧与段延庆杀得热火朝天的时候,而在万劫谷的另一端,大理国三公司徒华赫艮、司马范骅、司空巴天石,率领三十名身怀武功的下属,带了木材、铁铲、孔明灯等物,进入万劫谷后森林,择定地形,挖掘地道。三十三人挖了一夜,已开了一条数十丈地道。第二天又挖了半天,到得午后,算来与石屋已相距不远。华赫艮命部属退后接土,单由三人挖掘。三人知道段延庆武功了得,挖土时轻轻落铲,不敢发出丝毫声响。这么一来,进程便慢了许多。他们却不知延庆太子此时正自殚精竭虑,与黄眉僧既比棋艺,又拚内力,再也不能发觉地底的声响。
挖到申酉时分,华赫艮心里算来已到段誉被囚的石室之下。这地方和延庆太子所坐处相距还不到一丈,更得加倍小心,若是发出一点声响便前功尽弃了。华赫艮放下铁铲,把‘越爪功’使了出来,开始以十根手指抓土,十指就像两只铁爪一样,将泥土大块大块的抓了下来。范骅和巴天石就在后面传递,将他抓下的泥土搬运出去。
这时华赫艮已经不是向前挖掘,而是转为而上挖掘。马上就要挖通了,能不能救出段誉,立马就见分晓,三人不由得心跳加速。
这种自下而上的挖土方式远为省力,泥土只要一松,就会自行跌落,华赫艮站直身子之后,出手更是利落,他每挖一会就住手倾听,留神倾听头顶有何动静。这样挖了两炷香时间,估计距离地面已不过一尺,华赫艮出手就更小心了,只见他轻轻拨开泥土,心头一喜:“通了。”终于终于挖通了。
华赫艮掘入石屋,只见段誉正倚靠在石屋的窗前观看二人对弈,低声叫道:“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