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桂云更是拍手称快,杏花老穿着她的旧衣服在家里晃来晃去,像家里有两个不同时代的张桂云,连徐治国都常常搞错,张桂云早就想把她弄出去了。
晚上,徐治国和张桂云早早洗了澡躺下,因为家里有个保姆杏花,所以初夏的天气他们也把房门关得严严的,大开着窗。徐治国自从失去母亲,床第间对张桂云亲热了不少,至少不再背对着她,自己卷着毯子一觉到天亮。张桂云听了她闺女的教导,对徐治国也不再挂脸子,临睡前二人还说说话。
可是,半夜说不准是几点钟,张桂云被一阵粗重的喘息声惊醒,她吓得一动不动,再听,声音是从门上的花玻璃处传来的。“呼呼呼”!喘气声越发急促,像个女人,突然哼地一声,声音嘎然而止,像男女交欢达到顶点的一刹那。张桂云吓出一身j皮疙瘩,看看身边的徐治国睡得好好的,鼾声如雷。她彻底吓醒了,再听听,的确只有鼾声。张桂云一阵脸红,她怀疑自己刚才是否做了个暧昧的梦,这把年纪,还这么s动不安,她感到很羞愧,这件事她如何好意思讲给徐治国听?
可是这之后的每天这个时辰,张桂云还是会被这种声音吓醒,在黑暗里,她不仅听见男女之声,还分明闻到了如丝如缕的香烛气从门缝钻进来,然后她就在黑暗里恍惚看见老太太穿着寿衣飘到她跟前……
张桂云越说越瘮人,因为惊吓过度,握着徐海燕的手心几乎能滴下汗来。她告诉她闺女,这几天她天天烧香祷告,求老太太原谅她心直口快。老杏花说乡下也常闹这样的事,过了‘五七’就好了。徐治国对她们这套巫蛊之论根本不屑一顾,他是共产党员,彻底的无神论者。
徐海燕不是侦探,她只有安慰她妈,要相信科学。从心理学上讲,最恨谁,往往最不能忘记谁,是她妈的心理作用罢了。
但是,张桂云紧紧抓住海燕的手不放,战战兢兢地说:
“海燕啊,你这几天住到家里吧,把丁文革和孩子也弄来住吧,咱家就是y盛阳衰,y气太重。”
徐海燕赶紧制止她妈说,别提丁文革了,丁文革是提不起来的阿斗,扯不长长拉不团团,不思进取,不求上进,不像男人。她再次打定主意离婚,这一次丁文革就是搬出天王老子来请,她也不回去了。
孩子呢?琛琛你不要了?张桂云旧话重谈又回到老问题上。过日子嘛,你还要他怎么上进?什么爱情啊激情啊,什么婚姻质量啊,狗p!都是那些专门猴视别人男人的sx编出来的。海燕啊,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我看丁文革顾家,是个好男人,我也要给你姐姐介绍这么个爱干活的对象。哟,我还忘了,今天晚上,海霞回来吃了饭要去你三舅母那里见人呢。我的眼光一锥子见血,我也得去过过目。
张桂云说着说着,脸上多云转晴,直到说得阳光灿烂。她撂下海燕,让杏花和她一起去南山市场买海鲜,今天晚上两个闺女都在家吃饭,何况还有给徐海霞介绍对象这样的大喜事。她心里一高兴就干活,心里不高兴还干活,她的心情总是从动作释放出来。
徐海燕望着她妈忙忙碌碌的身影,心里翻江倒海。退休后的张桂云是《傲慢与偏见》里班纳特太太那类人物:她生平的大事就是嫁女儿,她生平的安慰就是访友拜客和打听新闻。这是徐海燕最爱看的一本书,她不禁悲哀地想,她如果能和她妈那么思维简单就好了,高中毕业后找个丁文革这样的男人,嫁人生子,平淡一生,“女子无才便是德”,她现在才体会出孔老大爷的良苦用心。可惜,她上过大学,开了天眼,再也闭不上了,现在晚了。
晚饭吃得七零八落,张桂云拖着徐海霞像赶火车一样匆匆而去,海燕嘱咐她们倒是矜持点儿呀,女方去晚点才端得上架子。
但张桂云显然觉得来不及了,29岁的“老大嫚”还能端得起23岁的架子吗?她得像处理积压品一样,赶紧嫁出她大闺女。
徐治国对这件事不闻不问,他不慌不忙喝着啤酒吃大牡蛎。这一阵老吃糠咽菜,把他犒得不轻。老杏花殷勤地给他开牡蛎壳,还把r挑到清水里洗去泥再递过来,关怀倍至。她试探地问徐治国,如果能一直干下去就好了。
徐治国边吃边说:“你给老太太出了力,我们一辈子感激你,但现在家里真的用不着保姆了,新找的那家人也不错,亏待不了你。”把个杏花说得眼里噙着泪直点头。
徐海燕因为心里想着琛琛,蛎虾吃到嘴里远没有吃到她儿子嘴里开心。
吃了饭,海燕满腹心事,早早回房睡了,朦胧间一直听徐治国在和杏花说话,还听到老杏花嗲嗲地笑,挺造作,笑声扎在徐海燕耳朵上像针灸。
很快,张桂云回来了。徐治国异常兴奋,张桂云也异常兴奋,二人把门一关上了床。张桂云赶紧汇报,说把海霞和那个小伙子两个人打发到五四广场去转了,两个人都挺痛快。而徐治国眼神一直异样,盯着张桂云像新婚燕尔久别重逢,眼珠子滚烫。
“你个老不带彩的又来精神了?”张桂云因为她闺女而心花怒放,就没往她丈夫身上淋凉水。
“你没听俗话说嘛,‘三个海蛎子一盅酒,撵得老妈妈满地走’。我今天就要撵得你满地跑。”徐治国说着,青春无比地开始动手动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