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遵旨,定当护郡主周全。”
他爽快应承,随即与宗荻躬身告退,待殿中只余我和即莫寻二人,我百感交织:“昨夜劳你为我奔波。多谢。”
仿若举手之劳,他淡柔一笑。每见这义无返顾的无谓笑容,总生无措,此刻亦然,我移眼佯作漠然,低头和他擦肩而过。可未出殿门,忽听背后传来他沉毅的声音:“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们三人一起。”
驻步回身,他看向掩在宽松华服下的小腹,隐约祈盼。茈尧焱性情无常,真要大动干戈,确是一场你死我活的硬仗。如若不敌,他想伴我还有我们的孩子一道走。我蹙眉,原该嗔他得寸进尺,可如哽在喉,终是自嘲:“好。”
旋即背身,疾步走出正殿。待回寝殿换了身干净的衣裳,看向窗外春意盎然,恍神间,竟是想起即家后院那棵寄托乡思的山樱。一夜深谈彼此前尘,相约来年樱花纷飞时,带上小娃儿一同赏樱。可惜造化弄人,不过事隔一日,我和他便然种下孽果,只得远走他乡,生下另个本不该留下的孩子。轻抚小腹,我苦笑了笑,回首对静立身后的萤姬说:“你家后院的那株樱树到了花期,记得带旻夕过去瞧瞧。”
萤姬惘然。我淡笑:“几月前和你哥哥说定一起赏樱,可惜今年我是见不着了……”
听我与她兄长有约,萤姬一愕,随即黯然,看向孕育她云桑皇室血脉的小腹,眸中盈光渐现,满是不舍:“但愿姑姑回去前,能和百合见上一面。”
茈尧焱伤情未知,此前官吏遇刺事件令我耿耿于怀。此去吉凶难料,我张了张口,终是未有许诺,只是抬手给她拭泪:“好生照顾自己,别趁我和你哥哥不在,半夜偷去客大人家的厨房觅食。”
萤姬微怔,即便破涕为笑:“殿下才是。萤姬这回不能随往,您定要按时歇息,如果害喜得厉害,旖姑娘已托那位捎来她亲手腌的酸梅子。”
听她提起即要在送亲途中代她侍奉我的女子,我莞尔:“说起来,这回还真是委屈了那位大小姐。”
即使已有打算,事发便做恶人,给皇帝陛下戴绿帽子。不过怀孕一事,还是能瞒则瞒,免生事端。只是萤姬和吉卓受我之托,留在枺莱照顾昮夕。亲王身侧没个亲随的贴身宫侍,又不合规矩。故而归仲元重金聘来一位身手高强的女镖师,充我女侍,可被我婉拒,且令即莫寻暗里修书给远在繇州的少隽,请她代寻一个可靠侍女。只是少隽推荐之人,实是令人瞠目结舌,即使这人定可守口如瓶,且擅应变。可万一途中有何变故,我这羲和亲王定是袭击的重点对象,怎生连累那位美娇娘。只是前些日子,少隽回信笑我多虑,且是先斩后奏,请了美娇娘先行上路。也不知那位大小姐使了何种公关手段,令归仲元放下戒心,替她这个远道而来的陌生人编了个身份,安进送亲的队伍。木已成舟,只好承此厚情,惟愿随我送亲的紫麾军将士见到这位面若桃花的美娇娘,莫要三魂去了两魂半,贻误正事。
回想往日那位大小姐的性s扰,我扯了扯嘴,兴许确如少隽所说,人不可貌相,深藏不露。摇了摇头,兀自怀念那段已然一去不复返的日子,便听有人掀帘进里,回首便见吉卓牵着小娃儿徐步而来。近到面前,旻夕紧牵我的衣角,瘪了小嘴,作势要同前日送她离宫那般嚎啕大哭:“妈妈不走。”
我叹了口气,弯身抱起小娃儿:“记着,你可是德藼亲王的女儿,可不能动辄在人前掉眼泪。”
对个不更事的孩子虽是冷酷,可德藼亲王的女儿必成众矢之的,尤是在我离开的这段时日,她更要坚强。瞅着我不曾在她面前展露的肃颜,旻夕吸了吸鼻子,硬是忍下眼泪,可极是委屈地扯住我的氅领。即使万般不舍,可亦无奈,凝住澄澈的眸子,我说:“妈妈这回要去很远的地方。到了舅舅家,定要听话。如果没有意外,快则半年,慢则一年,妈妈就会回到枺莱和你团聚h缬型蛞弧…?br /
虽然令个两岁半的孩子牢记曾经有我这么一个母亲,实是强人所难。可搂紧女儿,我强挤一抹温柔笑容:“你是妈妈的宝贝,妈妈最爱的人就是你和你亲爹爹。不论将来发生什么,你定要代妈妈,还有你过世的爹娘好生活下去,知道吗?”
小娃儿似懂非懂,可瞅着我颇是勉强的笑容,眼角打转的泪珠子终是落了下来。连带我难抑酸楚,眼眶微湿,勉己微笑,拿出前生在孤儿院哄异姓弟妹们的稚招,伸出小指:“和妈妈打勾勾。”
片刻迟疑,我聪明的小女儿依样勾住我的手指。我赞许点头:“妈妈走了以后,不可任性哭闹。如果在舅父家乖乖等妈妈回来,妈妈就给旻夕带很多稀奇的小玩意儿可好?”
对年幼的孩子,这等礼物战术果是屡试不爽。眼珠转了一转,小娃儿终是点点头,奶声奶气地应许母亲:“旻夕不哭,旻夕乖乖等妈妈。”
摸摸小脑袋,我拥紧孩子。如果茈尧焱发难,不但要送旻夕去往澜翎避祸,压在心里的一个秘密须得一并带给远在澜翎的母亲。令萤姬附耳来听:“倘若生变,自会有人带你们逃出枺莱,去往兰沧侯府……?br /
许是嗔我自触霉头,萤姬侧眸睨瞠。我不以为意,低声嘱托:“万一有那么一天,我再无机会见苍家人,记得代我转告母亲,苍家没有绝后,我和夫君尚有一子流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