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颌首,澈眸迅疾蓄起一股无可遏止的怒意:“你答应她了?”
我惨淡一笑,阖眸默认。许是见我如此轻易地妥协,他怒极,蓦得夺了我的唇,反复蹂躏,仍难消心头越烧越炙的怒火,翻身重压了上来,撕开我身前的衣襟。只,狂风暴雨的洗礼过后,他如梦初醒,怔睇我为忍耐他的粗暴而咬紧的唇,因狂怒而炯然的眸,终是飞掠过一丝深切的懊悔。
“惟独这件事,我不能依你。”
他轻抚上我的面庞,连连摇首。我苦笑,轻拥住他微颤的身,埋首肩窝,疲惫地阖起了眸。已有太多无辜的人为我们牵连,我累了,连嫉妒亦已力不从心,只满心期盼他的骨r降临于世的那天,即使,非我所出。
“我们自私了太久,该是还债的时候了。”
我终还是落了泪,只因在我的眼泪面前,他注定是个降者。紧攥起拳,他死死盯住我盈润的眼角,终是凄凉一笑,俯下身来,在我耳畔漠冷道:“尧焱既然这般殷切,那孩子便是他的骨r。能孕我苍家后代的女人,只有你。”
“你何苦……”
尔后的话语遽尔淹没在另场风暴。在这拂晓前的最后时刻,他愈渐炙热,我却愈渐惶恐,深埋进我的身时,晨曦渐然映亮他俊美的面容,唇角微扬,笑颜俨然温柔,实是冷彻心扉。
“夕儿。”
他柔声轻唤,目不转睛地凝住我的眸。本澈亮的黑瞳亦已失了我所熟悉的温泽,除了茈承乾美得几近虚幻的剪影,我看不到任何东西。
望不见尽头的深邃。他的眼里,只余一片无垠的深邃。
“善待客家小姐和孩子。”
心里腾起不祥的预感。离去前,我紧攥住他的衣角,几是残忍地索要他的承诺。
“嗯。”
我的丈夫对自己的妻子几近乱宠,向来有求必应,淡应了声,他轻笑了笑,于我不自察地腾起战栗之时,极是温柔地吻上我的发:“夕儿,别动离开为夫的心思,你承不起那样的后果。”
即使茈尧焱已然登极,他若策动兵变,便是谋逆。即使现在的羲和国已然经不起另场动乱。即使九皋国仍是虎视眈眈,大有卷土重来之势。如若我就此死心,去到那个男人身边。不惜犯上作乱,背负千古骂名,他亦不允我离他左右。
“我就是自私。是他欺人太甚,我如此。”
他木然冷漠,我黯自苦笑。归氏的东军已然收归茈尧焱之手,镇守永嘉关的安西将军惟军命是从,他若轻举妄动,便是众矢之的。亦毋须他兴师动众,只须我独下地狱,杀了那个恶魔,便可一了百了。只是不知茈尧焱何时才觉折磨够我,召我去那吃人的皇城罢了……
我无力一笑,望着丈夫寂冷的背影隐没在晨曦,拢紧薄如蝉翼的素纱单衣走进屋去,踌了一踌,侧身躺在榻旁的青石地上,冷却心底挥之不去的躁郁。
“殿下!”
乍见我蜷着身子睡在地上,萤姬不知内情,丢了手里搁有早膳的托盘,大惊失色地冲出屋去。不消多时,耳畔传来姑娘们此起彼伏的焦灼唤声,我倦得睁不开眼,直待听闻熟悉的沉声,他推开众人,将我抱起,我勉力支眸,可怎也看不清他的模样。
兴许我是真的倦了,置身苍秋和茈尧焱的拉锯,身倦,心更倦。
“很冷……”
闭起眸,将冷到木无知觉的身子偎进温暖的怀里:“抱紧我……”
来人一怔,似怕伤着我,小心翼翼地将我抱得更紧。视若至宝,可又若即若离,对来者何人,我似知非知,终是阖上了眸,任自己跌进无止境的梦魇。
兴许季悠然的一生注定只有梦魇,季神父予了我残缺的梦,苍秋亦然。只不过比起一人花开,两人终谢方是刻骨铭心,我和苍秋如此,另一个油尽灯枯的男子亦然。
“老夫惭愧。水先生已然回天乏力。”
当叶大夫亲来坊里告诉我在怪师父旧宅静养的乐圣病重弥留,我正专心为一件鹅黄的婴儿上衫绣制圆滚可爱的卡通图案。如若近月就有消息,他和客柔的孩子便在明年出生,肖相属兔的孩子当是活泼好动。望着已然成型的兔宝宝,我温柔一笑,刚要下最后数针,蓦得听闻这不无意外的消息。虽是早知如此,手仍是一颤,兔眸渐然晕上一片惨然的猩红。
“对不住,改明儿大妈妈重新给你做件漂亮衣裳。”
萤姬与叶大夫怪异地注视下,我自言自语,放下手里的小衣服,坐上马车,去见水慕影最后一面。前往城郊的一路,与我相对而坐的萤姬目不转睛,深深凝望我极是平静的面庞,眸渐慌乱:“殿下,我宁可看您哭。”
恍若未闻,我淡扬起唇,转而看向车外往来的行人,笑得愈发沉静。直待触及那头已然化为黯灰的银发,我方敛容,乍然恍悟。
我又在逃避,下意识排斥眼见另场凄然的别离。
“小月,去给德藼殿下请安。”
如华玉一般隽美的面庞,而今形容枯槁。扬起飘渺的笑,他柔声轻嘱卧在身侧泪眼婆娑的小女孩。仿是已然知晓父亲即要弃她而去,女孩纤细的手臂原是紧箍在男子的腰际,可父亲一再催促,女孩终是乖巧点头,用手背擦着眼,攀着床沿下来,至我面前拜下身去。
“叫思月是吗?”
叹了口气,我蹲下身去,轻握住小巧的手,将她扶起身来。先前探访的数回,y差阳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