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朱雀守沉默,深望我一眼,半低下头,抬手掩上半侧面庞。
“我可有说错什么?”
许是逆光缘故,若隐若现的侧颜尤是沉黯,似掩激绪,双肩微颤。凝望他一反常态的模样,我愈发不安,走下床去至他面前,踌了一踌,终是将手搭在他微颤的右肩:“即大人?”
他微是一僵,徐缓抬首。正要为自己弄巧成拙的劝辞向他道歉,却发现他满眼含笑,竟无一丝悲戚之意。
“殿下适才误会微臣的意思。”
“……诶?”
“皇上因是殿下身边没有可靠的侍从女官,故命臣妹出任东宫女史,侍奉殿下左右。”
“…… ……”
换我哑口无言。未想这个耿直的男人竟会使诈,凝视他唇角似有若无一抹促狭,我怔然良久,方才意识被他刻意沉黯的表情所骗,不由恼羞成怒,飞快背过身去。
“殿下请息怒。微臣过当之处,请殿下降罪。”
便听背后传来跪地声响,语气很是歉疚懊恼。我偏首,睨了他一眼,暗叹朽木不可雕,转身冷淡道:“我们同为皇族出
身,往后就别跪我了。还有,不要殿下、微臣的,我听着烦,私下就你我相称吧。”
墨瞳飞掠一抹异色,刚要开口推却,我立即抢在这个顽固不化的男人之前,抬手令止:“这是本宫的命令,你敢不从?!”
他张了张嘴,见我斩钉截铁,终是面露无奈,欠身施礼:“微臣……”我挑高了眉,他蓦是噤声,颇是困扰地忖了片刻,沉声道:“莫寻遵旨。”
便如登徒子难改毛手毛脚的恶习,令这个刻板十四年的男人一朝改口,确是强人所难。我轻吁了口气,即便莞尔:“你既从云桑国来,本名应该不叫即莫寻吧?”
他淡然颌首,如坠往事,墨瞳遽然幽邃悠远:“微……我原本没有正式的名字,是到羲和国后由皇上代取。”
“没有名字?”
见我面露愕色,他坦然一笑:“在云桑的大内里,男子行过元服礼,由宗室长辈正式赐名。可当年离开云桑的时候,我尚未行元服礼,所以只有一个封号,是为冷泉。”
我点了点头,顺口问道:“我母妃的封号可是你想出来的?”
他微是一怔,颌首应道:“确如殿下所言。我们兄妹二人初到羲和的那年,适逢昭王殿下出世,女御娘娘本当依例晋封,可娘娘已然受封四妃,因而皇上在宴请我兄妹二人的时候,问起云桑的后妃制度,由此在四妃之上添设女御品级。”
皇帝为了归燕可特设品级,确是用情至深。我摇首唏嘘,然见朱雀守惘惑,淡淡一笑:“云霄曾告诉我母妃的品级与云桑国的前皇太子甚有渊源。可当真没想到这位皇太子殿下便是即大人你。”
浮华本为过往云烟。历经沧桑,许是早已放下,他抿唇,恬然一笑。因是不曾见他这般开怀笑过,我遽怔,随即清了清嗓,蓦转话锋:“令妹也是只有封号,没有名字?”
朱雀守摇首:“她与我不同,内亲王无须由宗室行正式的冠名礼,所以出生的时候,母亲便给她取了名,叫做萤姬。”
“萤姬……”
我轻声念道,莞尔一笑:“很是好听的名字。”
面前的男子须臾失神,墨瞳骤深。我微惊,下意识侧目,飞快转望窗外婆娑树影:“虽是委屈了令妹,但能成为侍从女官,看来父皇很是看重你们兄妹。”
旖如的长姐裴旖月便曾出任客皇后身边的侍从女官。其责乃是辅佐教导有地位的后宫女眷,事前须先经过一轮严苛的筛选,留任者多为德才兼备的权贵之女。此番这位即家妹妹破例擢升,且为东宫女史,看是皇帝对他们兄妹极是信任。只是……
“不知我有无此缘见到令妹。”
终是放下最后一丝戒备,我回眸望向面前的男子,“即大人对我开诚布公,我也不妨直言。宫廷险恶,我惟想避而远之,此生不愿再踏足皇城一步。”
被春妈妈下了mí_yào,又不知是谁向朱雀守告密,泄露我在繇州的行踪。现在的我已是惊弓之鸟,更何况一入宫门深似海,兴许今天被人下些砒霜,明天教人推入池里溺毙。总而言之,茈承乾的那些好兄弟们只要设法在登极前,将我变成一位不幸薨逝的前帝储,便可继续他们相煎太急的残酷游戏。既知前路危机重重,我又何苦放下和苍秋的约定,自投罗网。只是比执拗,我似是棋差一招。朱雀守不急不徐,淡淡道:“殿下……”见我瞪他,只微一笑,断不转圜:“无论如何,您是殿下,我是臣子,断不能直呼名讳,乱了礼数,请您将就。”
我皱了皱眉,终是放弃地挥了挥手:“罢了,随你高兴,冷泉皇太子殿下。”
礼尚往来,方显公平。听我唤出这青出于蓝的尊称,朱雀守摇首苦笑:“不论您多有委屈,情愿与否。有些人生来背负一国之责,这便是命数,逃不得。”
将心彼心,他亦曾是一国的皇太子,感同身受。我怔然半晌,阖眸叹息,岔开话题:“孔大人可有醒来?”
我若回枺莱即3须先再受一次烈火灼身之苦v烊甘匾∈祝颇是迁怒:“若非横生枝节,孔大人与殿下便不会遭此诸多祸劫。?br /
其实怪不得登徒子,一切皆是罔顾伦常的茈尧焱之过。我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