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陌沉默了一会儿,语气里有深深的无可奈何却听不出丝毫灰心丧气: “我知道。可我能……怎么办呢?”
我一直都知道。
就像那天程母坐在白陌对面,语重心长的说:“白小姐。”她不再叫她小白老师,只是疏离冷漠的叫着,白小姐,好像是一个完全毫不相干的人,其实也是,本就是毫不相干的人。
她冷冷的看着她:“你和家逸本就是不可能的,不管是从哪个方面来看,我都看不出你们有相配的一点,何况你还大他那么多岁,这些都是我们绝对无法接受的,我劝你不要再做无用功了,与其浪费时间在这件事上,不如花点时间去找个好人家,我自己的儿子我最清楚,他喜欢什么样子的女孩子我也清楚,你们两个不会有什么结果,我不希望事情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真到了他父亲知道的那一天,对谁都不好。趁现在还来得及,请你离开。”
她说服不了自己的儿子,才会来找白陌。
她歪头想了想忽然笑出声来,自己当时怎么回答的来着,难怪被程母一杯茶泼了出来。
趁现在还来得及,请你离开。
还来得及么,为什么她觉得一动,就已经会血模糊了呢?
就算一身是血,她还是想一直走下去。
回到家,她累的一下子便倒在沙发上,窗外还是知了一直不停的聒噪叫声,街道上滴滴的汽笛声吵闹声喧嚣声,公寓的位置虽然便利,但因为靠着马路极吵,特别是到了夏天,来来回回呼啸而过的汽车,隆隆的响个不停,一晚上都休想安宁了,想睡个安稳的好觉几乎是奢望。
她翻了个身,闭上眼听自己咚咚的心跳,感觉很累,浑身都累,累的不想睁开眼睛,就想这样睡下去,睡下去,再也不醒。
唇上有轻柔冰凉的触感,她微惊,睁开眼,对上一双漆黑闪亮的眸子,程家逸发梢还滴着水珠,一手撑着沙发稍稍起身,意犹未尽:“还以为你睡着了呢,真是不过瘾。”
白陌坐起来,看了看墙上的挂钟:“神不知鬼不觉的,吓我一跳。吃饭了吗?”
程家逸刚打完球回来,冲了个澡听到楼上有动静,便知道白陌回来了,忙跑了上来,哪里顾得上吃饭。
白陌拿了毛巾给他擦头发,任由他搂着抱着:“今天不想做饭了,咱们出去吃好不好?”
她极少跟程家逸出去,就连每天下班一起回来都有些逃避,好像怕被人看到,怕被人问起。程家逸知道她心里有顾忌,也不强迫她,只随着她来。可年轻有活力的男孩子,哪个喜欢天天呆在家里的,听到白陌说出去吃,自然赞成:“我知道一家店做的鱼片很好吃,味道没的说……”他顿了顿,又说:“算了,还是改天去吃吧,陌陌你想吃什么?”
他被猛然切断了一切经济来源,简直有些措手不及,几乎不知道钱的具体概念的少年一下子开始一分一厘的掰扯着过日子,才真真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一分钱难倒英雄汉,现在手里仅存的一点钱还是学校给发的奖学金,这点钱以前他可能一顿饭就花光了,可现在他却要想着能坚持到什么时候,朋友他是绝不会开口去借钱的,程家逸骄傲,自信,自尊心极强,所以他才迫切的找到乔至,主动介绍自己。
他不想白陌受苦,因为他而受苦。他要挣钱,来养活自己的女人。
白陌自然知道他突然转口的原因,想了想说:“万泉河那个路口往西的巷子里有家米线,味道好还不贵,怎么样?”
程家逸看着她仰起的脸,微微笑着的唇,唇边浅浅的梨涡,心里满涨涨的,说不上什么味道,只是觉得满足。
很久以后,他功成名就坐拥亿万身家,却找不到那个肯陪自己吃4块钱一碗的清汤米线的女孩子了。身边的那些女人个个妩媚可人,水汪汪的大眼睛有勾魂摄魄的魅力,可是他还是忍不住的开口让她们滚,滚的远远的,因为他本看不到她们的心,究竟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