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看她笑得如此开心,虽然是醉酒后的异常,他的心也禁不住跟着愉悦起来,但喻悦的同时又杂着掐死她的狂暴。这该死自猪猡为什么不会一直乖乖地让他顺心呢?赞布卓顿喜怒交加地写完最后一画,将裂缝遍布的笔掷到案桌上,僵声道:“写好了。”
“写好了啊,嘿嘿,写好了啊。”罗朱黑曜石大眼弯成了天边的新月,嘿嘿傻笑着,像捧着珍宝般捧起羊皮卷,从头到尾地看了一遍,又看了一遍,看到第三遍时嘴巴一扁,抓着羊皮卷哇啦啦地又开始了号哭,“我看不清看不懂!王,我看不清看不懂!哇哇,看不清看不懂!哇哇——”能够说流畅标准的古藏语就是她在纳木阿村待了半年的最好效果。除了贵族领主和寺里的僧人,村子里几乎没人会读书写字,她所能看懂的也就是六字真言、六字密咒、释迦牟尼等十来个常见的古藏语单词,此刻要她醉眼朦肫地认读满篇古藏文,实在是强人所难了。
混账东西!本就冒了零星火花的怒焰又蹭蹭蹭地迅速燎原。赞布卓顿的牙齿磨得咯咯直响,十手指关节捏握出一阵劈里啪啦的脆响,手背上的青筋像蚯蚓一样冒起老高。
“拿来!”他一把夺过罗朱手里的羊皮卷,咬牙切齿道,“我——念!你——听!”
“恩。”罗朱抽噎点头,撒泼的嚎哭顿时停止,睁大泪汪汪的黑眸,一眨不眨地盯着赞布卓顿,如果后面能再有一条尾巴摇动,就更显乖巧可爱了。
怒火就这么生生憋在口,怎么也泄不出来,额角的隐痛加剧。赞布卓顿也不知道自己是第几次做深呼吸了,他移开视线,一字字慢慢念起保证书。
等到最后一个字音落下,专注凝望他的黑眸像是装满了碎星的湖水般明澈闪亮。突然,两潭湖水荡漾起来,抖落出星光的迷离。
“我好高兴!我要唱歌!”怀里的猪猡坐直了身体,犹带泪水的晕红小脸绽出灿烂明媚的笑容,仿佛至湖边一朵沾露盛放的花儿,从来没有听过的清灵歌声从花瓣圆唇中瓢扬而出。
“天上飞的是什么?鸟儿还是云朵?我把自己唱着,你听到了没?风里漂浮着什么?花瓣还是露水?我把欢乐散布,你收到了吗?用天籁传递哎,自由爱拉索。幸福随着哎,梦想来临呦。用天籁传递哎,自由爱拉索。希望不遥远,层层歌声飞——”
第一遍,她在赞布卓顿的怀里唱。第二遍,她抓过羊皮卷从他怀里挣了出去。第三遍,她举着羊皮卷在寝殿里踏步舞蹈起来。人是醉了,不过还是知道把“中国爱拉索”改成寤寐思服的“自由爱拉索”。
安静蹲在毡毯正中八宝轮绣图上的银猊“嗷呜——嗷呜——”长声低嗥应和,半立起银灰色的剽悍身躯,笨拙地在罗朱身边穿移,伴唱兼伴舞。
听第一遍时,赞布卓顿的脸上是惊喜。听第二遍时,他变成面无表情。听第三遍时,脸色沉得滴水。
第二百一三章 醉酒猪猡(四)
发文时间 04/08 2013
什麽叫自由爱拉索?!什麽叫梦想来临呦?!什麽叫希望不遥远?!她敢给飞走试试,不挑断她脚筋才怪!
赞布卓顿霾视线紧紧锁在寝殿内举著羊皮卷转得欢腾,唱得高兴女人身上,暗暗琢磨著趁她醉意醺然时,无声无息地将保证书夺过来毁尸灭迹。
“欧耶耶耶──”唱完第三遍,罗朱连声欢呼,将手中羊皮卷往空中使劲一扔。东西朝哪儿掉了,她没去关注,而像风一般奔到赞布卓顿面前,拉起手,一面试图将拽起来,一面疯颠颠地发出热情邀请,“王,一起唱歌,一起跳舞!”
赞布卓顿眼角狠狠一抽,视线朝寝殿角落看去。羊皮卷飞出後,银猊轻轻一跃就将东西叼在了口中,摇著尾巴跳上床榻,乖觉地把羊皮卷放在了枕边。视线移到奋力拉拽自己爪子上,郁怒气散了些,淡漠回绝:“不会唱,也不会跳。”
“骗人!王骗人!这儿人都会唱歌跳舞!”罗朱半弯著腰,粉嫩嫩双脚在厚软暗红色地毯上跺了跺,眼眸鼓睁,花瓣圆唇不满地噘起。
“不会。”赞布卓顿重申,反拉著她手,站起了身。博巴人几乎个个能歌善舞,但恰好几乎之外博巴男人。从小就不喜唱歌跳舞,长大後,自然也就不会唱不会跳了。
“王讨厌!”乌溜溜大眼霎时溢满了泪花,罗朱忿忿地用力甩开手,赌气地嚷道,“人家扎西朗措天天都给唱情歌,喜欢!讨厌!”
赞布卓顿面色一凛,身体猛地僵硬。鹰眸中掠过噬人血红冷光,凶残地盯著正抹泪生气罗朱,“扎西朗措……谁?”短短问话音量不大,却腥厉森无比,一字字好像从地狱深处爬出来。
“刚来这个世界遇上男人。”罗朱丝毫不察一把钢刀悬在了头上,她骄傲地挺起膛,沾沾自喜道,“扎西朗措可喜欢了,不但天天给唱情歌,还教跳舞,教骑马箭,教放牧种地。”像回忆起什麽,花瓣圆唇痴憨地咧开,“嘻嘻,那个男人最爱唤‘罗朱,仙女’呢。”
“现在在哪儿?”一获悉确切地址,就立刻派兵把那个卑贱男人碎尸万段,再将血送到白玛丹增那里下咒,叫永世不得轮回。
听到追问,罗朱上翘嘴角怅然垮下,黑眸里流出忧伤:“村子里发生战争,……不在了。呜呜,和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