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不心疼。这次的温度是104,我觉得脑子很晕,琢磨着是40度还是41度。
“多少?”翔子问我。
“大概39度左右。”我回答,脑子里迅速思考该如何处理。这样的事情应该
科学对待,我第一个想到医院,但这三更半夜的怎么去呢,第二个想到服药,可我
这里除了几包国内带的板蓝根,没有其他的药,也不知道该不该给翔子吃,第三个
我想到了老鲁爱人。据说老鲁爱人在国内时是医生,妇产科医生。可现在也没有更
好的办法,翔子只能屈就挂一个妇产科的号了。
我顾不得此时正半夜两点半,拨通老鲁家电话。妇产科大夫真好,她安慰我说
不要紧张。我问她是不是应该立刻去医院,她回答:“当然去医院最好了,如果是
在国内,打一针柴胡,吊盐水补y,让医生听听心肺。可是这里去看急诊他们也不
做太多处理,原来有个叫付康雷的,你可能不认识,发高烧去看急诊,当时给他抽
血做一堆检查,开了一个处方,在医院里呆了两个小时,账单送来是九百多块钱。
哎呀,戴晓翔没买保险吧?”
我回答:没有。老鲁爱人又说一般感冒没什么,只怕转成心肌炎肺炎,因为翔
子刚烧了一天,还不很紧急,但不要超过三天。老鲁爱人还说高烧要处理,高烧脱
水同样危险,她建议我一定给翔子吃退烧药,硬挺着是不行的。
我放下电话先敲了房客的门,小蔡和我一样,身边只有感冒冲剂,另一个西班
牙老妞说她没有退烧药,有咳嗽水和治疗流鼻涕的药。我又给王芳挂电话,她说她
有药,是她刚来美国时买的,只怕是过期了。
“算了,我去药店吧。”我对王芳说。
“现在很晚了!”王芳那边轻声惊呼。
“cvs不是24小时开门嘛……”
“要走六、七个blocks,靠地铁口很危险,高肖华,你不要去,再过几
个小时天就亮了,实在不行你到我这里把tylenol拿去,过期也能吃,国内
的药过期了还往外卖呢。”
我能听出王芳语气里的焦急,但丝毫不令我感动,只觉得非常对不起她,有些
歉疚。
我没有听王芳的建议,穿上大衣后告诉似乎在昏睡的翔子说我去药店,很快回
来。
“别去,这地方半夜怎么能出去……”不知道是说话累的还是急的,翔子变得
呼吸急促。
“你以为我半夜没走过?都快三点了,抢劫的后半夜也困得睡觉去了。”我回
答翔子:“对了,你要是特别难受给老鲁打电话……给王芳打也行。”我找来张纸
写下他们的电话号码,怕翔子烧得忘记了他们的电话。
“你小心啊……”翔子努力对我喊了一句。
我看看他烧得失去了平r光彩的脸,目光里流露出我从没见过的神态,应该是
忧虑和恋恋不舍,我对他说:“自己多喝水,老鲁爱人说一定要喝水。”
哈林区的深夜没有独特的地方,空气里没有因为传说中的毒品,枪支,和劫匪
而产生特殊的味道,隐约有一点垃圾堆发酵气味,并不特别,和中国城,皇后区的
某些街道一样。建筑上的涂鸦在夜s里不很明显,除非一些明黄和白s的涂料,倒
觉得给漆黑的街区增加亮点。
境由心生,所有的恐惧都是自己吓唬自己,哈林区住了这么多的人,大多是良
民百姓,他们每天进出,又有几个人被抢劫被谋杀?不过几个个案,让这里变得如
魔窟般令人害怕。而我的命一直很大,怎么能那么巧合被打劫、被捅上两刀?这是
我走在第一个街道时的内心活动。
走出第三个街口,我想起翔子刚才的眼神和自己的一番举动。我从小梦想着当
英雄,想着我可以在关键时刻临危不惧,然而在“关键时刻”还没到来之前,我一
次又一次地体验着各式各样的恐惧,某一天突然明白只怕自己也是头狗熊。
梦想虽然没有成真,但依然惹人喜爱。刚才的翔子让我有了实现梦想的冲动,
让我有“实现梦想后”的满足。王芳从来没有给我实现梦想的机会,我喜欢她的聪
明,她内心的彪捍却让我yù_wàng全无。那赵敏呢……
此时,我已经闻到了类似农村里猪圈的气味,好,地铁站口就要到了。我又想
着自己必须为翔子立刻买到有疗效的退烧药。因为朋友病到这个地步,我应该开车
送他到医院,无论多少钱义不容辞地帮他先垫上,然而我什么也做不到。
在商店里j钱的时候,我警觉地注意到两个十几岁的黑壮小子,他们似乎在看
商品,却翻着眼白一眼一眼地瞟我。他们的年龄,他们的特征,他们的表情都太符合传说中,以及我心目中的劫匪形象了。我拿着药走出商店,看见门口停着两辆警车,车里却空无一人。我回头,他们果然也往外面走。
我只觉头嗡地一下血涌,手都出汗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不敢走了,
立刻转身往商店里去,我和他们擦肩而过,他们没有看我,或者说假装没看见我。
我想到求助店员,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说出去的那两个小子象抢劫我的嫌疑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