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自己理解了这个梦境的深刻意义。他认为,不久的将来,他们就能用水这样
的普通材料大规模地制作冰砖,来给全村建筑新的房子。当时,马孔多好象一个赤
热的火炉,门闩和窗子的铰链都热得变了形;用冰砖修盖房子,马孔多就会变成一
座永远凉爽的市镇了。如果霍·阿·布恩蒂亚没有坚持建立冰厂的打算,只是因为
他当时全神贯注地教育两个儿子,特别是奥雷连诺,这孩子一开始就对炼金术表现
了罕见的才能。试验室里的工作又紧张起来。现在,父子俩已经没有被新奇事物引
起的那种激动心情,只是平平静静地反复阅读梅尔加德斯的笔记,持久而耐心地努
力,试图从粘在锅底的一大块东西里面把乌苏娜的金子分离出来。大儿子霍·阿卡
蒂奥几乎不参加这个工作。当父亲身心都沉湎于熔铁炉旁的工作时,这个身材过早
超过年岁的任x的头生子,已经成了一个魁梧的青年。他的嗓音变粗了·脸颊和下
巴都长出了茸毛。有一天晚上,他正在卧室里脱衣睡觉,乌苏娜走了进来,竟然产
生了羞涩和怜恤的混合感觉,因为除了丈夫,她看见赤身露体的第一个男人就是儿
子,而且儿子生理上显得反常,甚至使她吓了一跳。已经怀着第三个孩子的乌苏娜
,重新感到了以前作新娘时的那种恐惧。
那时,有个女人常来布恩蒂亚家里,帮助乌苏娜做些家务。这个女人愉快、热
情、嘴尖,会用纸牌占卜。乌苏娜跟这女人谈了谈自己的忧虑。她觉得孩子的发育
是不匀称的,就象她的亲戚长了条猪尾巴。女人止不住地放声大笑,笑声响彻了整
座屋子,仿佛水晶玻璃铃铛。“恰恰相反,”她说。“他会有福气的。”
“过了几天,为了证明自己的预言准确,她带来一副纸牌,把自己和霍·阿卡
蒂奥锁在厨房旁边的库房里。她不慌不忙地在一张旧的木工台上摆开纸牌,口中念
念有词;这时,年轻人伫立一旁,与其说对这套把戏感到兴趣,不如说觉得厌倦。
忽然,占卜的女人伸手摸了他一下。“我的天!”她真正吃惊地叫了一声,就再也
说不出什么话了。
霍·阿卡蒂奥感到,他的骨头变得象海绵一样酥软,感到困乏和恐惧,好不容
易才忍住泪水。女人一点也没有激励他。可他整夜都在找她,整夜都觉到她腋下发
出的气味:这种气味仿佛渗进了他的躯体。他希望时时刻刻跟她在一起,希望她成
为他的母亲,希望他和她永远也不走出库房,希望她向他说:“我的天!”重新摸
他,重新说:“我的天!”有一r,他再也忍受不了这种烦恼了,就到她的家里去
。这次访问是礼节x的,也是莫名其妙的……在整个访问中,霍·阿卡蒂奥一次也
没开口。此刻他不需要她了。他觉得,她完全不象她的气味在他心中幻化的形象,
仿佛这根本不是她.而是另一个人。他喝完咖啡,就十分沮丧地回家。夜里,他翻
来覆去睡不着觉,又感到极度的难受,可他此刻渴望的不是跟他一起在库房里的那
个女人,而是下午坐在他面前的那个女人了。
过了几天,女人忽然把霍·阿卡蒂奥带到了她的家中,并且借口教他一种纸牌
戏法,从她跟母亲坐在一起的房间里,把他领进一间卧窄。在这儿,她那么放肆地
摸他,使得他浑身不住地战栗,但他感到的是恐惧,而不是快乐。随后,她叫他夜
间再未。霍·阿卡蒂奥口头答应,心里却希望尽快摆脱她,……他知道自己天不能
来的。然而夜间,躺在热烘烘的被窝里,他觉得自己应当去她那儿,即使自己不能
这么g。他在黑暗中摸着穿上衣服,听到弟弟平静的呼吸声、隔壁房间里父亲的产
咳声、院子里母j的咯咯声、蚊子的嗡嗡声、自己的心脏跳动声……世界上这些乱
七八糟的声音以前是不曾引起他的注意的,然后,他走到沉入梦乡的街上。他满心
希望房门是门上的,而下只是掩上的(她曾这样告诉过他)。担它井没有闩上。他
用指尖一推房门,铰链就清晰地发出悲鸣,这种悲鸣在他心中引起的是冰凉的回响
。他尽量不弄出响声,侧着身子走进房里,马上感觉到了那种气味,霍·阿卡蒂奥
还在第一个房间里,女人的三个弟弟通常是悬起吊床过夜的;这些吊床在什么地方
,他并不知道,在黑暗中也辨别不清,因此,他只得摸索着走到卧室门前,把门推
开,找准方向,免得弄错床铺。他往前摸过去,立即撞上了一张吊床的床头,这个
吊床低得出乎他的预料。一个正在乎静地打鼾的人,梦中翻了个身,声音有点悲观
他说了句梦话:“那是星期三。”当霍·阿卡蒂奥推开卧室门的时候,他无法制止
房门擦过凹凸不平的地面。他处在一团漆黑中,既苦恼又慌乱,明白自己终于迷失
了方向。睡在这个狭窄房间里的,是母亲、她的第二个女儿和丈夫、两个孩子和另
一个女人,这个女人显然不是等他的。他可以凭气味找到,然而到处都是气味,那
么细微又那么明显的气味,就象现在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