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遇见她,能喜恋上她,能看见她眼中对他的依赖、对他的思念,知道自己对于她,是特殊的唯一,是多幺让人喜悦、以及惶恐。
短暂的太平,让他以为终于能将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招惹了她,却让她陷入可能失去他的恐惧。
大半年过去,当他醒来,发现她依然等着他。
如何甘心放弃。
举起她的手,轻轻放至唇上。
若神能听见,是否能允许他的祈求,从今以后,能护着她、伴着她,相偕白老,不再害怕他永远无法回来。
「明年、后年,此后的每一年,妳还愿意,让我陪妳去看杏花吗?」
***
水天一色,湖碧万顷,千里之外的北境仍是银白一片,此地苍山已郁,枝桠间偶见的冰雪,在暖暖春日的照射下,很快消融化去。
马蹄踢跶,直至茶肆前停下,青衫男子下马后,抱下鞍上女子,看马的少年上前接应时,或许是不常见到异族人,忍不住频频看了他几眼。
将缰绳递至少年手中,以当地方言道,「再麻烦小兄弟了。」
少年肩膀瞬间一抖,转头往茶肆里大叫,「娘、娘!有客人!」
门帘掀开走出一位妇人,先往少年脑门一敲,「别在客人面前大呼小叫的。」
而后朝他露出歉笑,才要招呼,妇人又欸呀一声,「郎君好生面善呀,您好几年前曾经来过对吗?」
有些讶异对方的记性,颔首,便又听妇人说道,「果然没认错啊,郎君这些年都没什幺变呢,还是一样英气威武,今天您女儿没一道来吗?」
眼角一抽,拉出身后闷闷窃笑的小女子,镇定朝妇人道,「小女已经嫁人了,此次我是陪拙荆出来走走。」
妇人又是一声惊叹,「夫人还好年轻呀,完全看不出孩子已经那样大啦,不过小姑娘果然是肖母呢,您一家人感情真好,真让人羡慕。」
将马暂託店家照顾,两人走往水仙庙。
踏上庙前石阶,见她掩着唇犹自暗乐着,「吾女亲亲,不喊声爹来听听?」
她瞅了他一眼,「谁是你女儿呀。」
「我以为这里的人彼此都认识。」细思不禁无奈,「不才当年也才十九。」
她目光闪了闪,「娘说过呀,你的样子,是从以前就先老起来放的。」
没料到会是这种安慰,失笑出声,「妳们怎幺会聊到这上头来了?」
前年,娘亲来到北境探望,原本是担忧他的伤势,在遇见小丫头后,却更加怜惜起这对自幼无怙失恃的姊妹,不仅澜儿,连文雨和娘的关係,都处得极好。
两人大婚后,小妇人的一颗心更是完全向到媳妇那边去了,偶尔相聚的日子,姑媳二人总是整天腻在一块,情比母女。
她道,「娘教我如果我想知道你小时候的模样,只要把你想像的矮点、瘦点,差不多也就是那样了。」
挑眉,「想知道我小时候的样子?」
她点点头,「因为你看过我以前的模样,我却没见过你的。」
倒退往下踏了两个台阶,直到两人目光齐平,笑道,「如何,矮点了,这不就见到了?」
她环起胸,认真道,「没变瘦。」
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身形,「可是我家夫人好像说过,人养壮点骑起来才舒服。」
她呀地发出小小急吼,伸手捂住他的嘴,「人家才没说、没说!」
俯身,凑至小妻子耳旁,「不记得无妨,等到晚上,我会让妳想起来的。」
她捂住耳,脸颊布满霞红,「才不理你呢。」
扬起嘴角,勾起她的手,挽在臂间,「妳捨不得不理我。」
是夜,怀中人儿沉沉睡着。
抱着她,踏上摇摇晃晃的小船。
坞头上,船家嫂子将小灯递来,轻声道,「夫人真是好福气,有这幺宠她的郎君。」
说着,埋怨地瞄了一眼在旁解揽绳的壮汉,「那像我们家这厮,一点都不懂得什幺叫风情。」
壮汉欸一声,「婆娘家家,说那个做啥,喜欢花明天给妳拔堆来不就得了,郎君可先坐好啦,咱要推船了。」
将小灯安置在入口,低首躜入船篷中,晕黄灯火柔和照亮舱内,红锦被,双人枕,船首迎向湖面,篷外点点银星闪烁。
星空下,一大一小乌舟悠悠滑向湖心,船身轻荡,桨橹咿呀,侧卧在狭窄的舱板上,撑着脸,静静看着她熟睡的脸庞。
彷彿就这样过了一辈子。
「郎君。」船家在外头低声唤道,步出篷外,放目四望,时辰仍早,平静的水域一片漆黑,满空繁星如幕。
「您若觉得合适,咱就将船落锚这啦。」
「可以。」
重新提醒他一些该注意的地方后,船家夫妇便摇着小舟离开了。
划水声逐渐远去,四周陷入宁静,一道强烈湖风颳来,捲起篷门垂帘,几许粉雪扬入风中,瞬间隐入黑夜。
回至船篷中繫好帘绳,才躺至被上,转过身,便望入一双晶亮的眸中。
女子嘴角勾着柔柔的笑,埋首至他胸膛,「不是要看日出嘛,怎幺布置成这样呀。」
抽出她髮中簪束,搁至一旁,「喜欢吗?」
芳菲春杏,雅雅婷婷,盛放于床头立瓶中,粉瓣如云,洒满在绛红锦被上,仰躺于重花叠瓣间,女子笑颜嫣然,丰盈青丝铺摊散开,是少女只肯给夫君看到的解髮模样。
她仰颈往他颊旁重重亲了一口,坦率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