挡了一挡,劈破玉佩后余力已竭,只在自己胸前留下一道半分深的刀痕。
自己跌落黄河,随水下流,昏昏沉沉间被郡主卫桓衍救起,保住一条性命,却因着伤口之故发起高热来,不能赶路前行。只得逗留白河庄养病。
初始之时,躺在床*上昏睡了足足小半个月,刚刚醒转手足无力,连支撑着在床上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及至养了三个多月的病,方稍稍恢复了一些元气。
……
夕阳渐渐沉入西山,天地间暮色暗淡。院子篱笆门“咿呀”一声开了,一名布衣男子从外归来,将背篓交到出来迎接的同伴侍女砚秋手上,低声询问,“今儿家里没什么事吧?”
“无事。”砚秋低低道,
“娘子今儿精神挺好的。”
这位从前宜春郡主顾令月身边郡主卫卫长闻言唇角微翘,行到东屋蓝花布帘下扬声,扬声通禀,恭敬唤道,“郡主。”
“是桓家阿兄么?”顾令月在屋内唤声道,“进来!”
桓衍低声应了,方掀开帘子进来。
夜色漠漠,东屋一缕蜜烛烛光光辉映照的顾令月皎白的面庞染上一丝暖色,风姿鲜活美丽。
“……今儿我留了一只野鸡,肉质极鲜,已是交给砚秋,在灶下给娘子熬碗鸡汤补补身子。”
“我的身子已经好的差不多了,”顾令月微笑道,“不必日日滋补。阿兄打猎辛苦,倒不若将这野鸡一道都卖了出去,也好多挣点银钱。”
“您有心了。”桓衍含笑温和道,“咱们如今便是再艰难,也差不了这么一点。——不会缺困了咱们的生活银钱的。”
顾令月见桓衍神色坚持,知劝亦无用,便不再言语,转念开口问道,“阿兄此次去县城,可听了些什么时局消息?”
“……我费心打听,倒是多多少少收集了一些消息,年前三子峡周军大胜,叛军大伤元气,近几个月叛军节节败退,睢阳等城郡重回大周手上。二月里长乐公主又攻打了土门,河北各郡原来的周军渐渐反扑,叛军后势不稳,如今瞧着,已经露出颓势了。说不得什么时候就会彻底溃败。”
顾令月闻言荔枝眸灼灼发亮,“真的?”
“自然是真。”
烛光中,顾令月雪白的脸蛋上呈现了些许红晕,“我早就料到有这一日,”肃然道,“孙氏逆贼倒行逆施,早晚定会兵败如山倒的!”
桓衍低下头道,“郡主说的有道理。”
顾令月微微一笑。夜风徐徐吹入屋子,微微扬起顾令月的发鬓,单薄的像是一道剪影。她沉默片刻,忽的开口道,“阿兄,我心里有个想头:
“——咱们在这白河耽搁了这么久,是时候该准备离开了。”
挺直背脊缓缓言道,“我近日身子已经大好了。北地战局即将乱起,说不得什么时候,战火又会烧到清河郡来。于其留在这儿,不如狠心赌一把,说不得侥幸能够平安返回大周,也不至于荒废在这儿,连累你和砚秋陪在我身边辛苦。”
“这——”桓衍迟疑,“您说的自然是正理,只是……”眸中闪过一丝担忧,“您的安危要紧,这一路回返大周,需闯过叛军几个郡城,仅我和砚秋两个人身手有限,实不敢保证护住郡主安危。”
顾令月闻言眸中露出一丝黯然之色。
桓衍统领郡主卫,砚秋亦是行人司出身身手精干,战乱之中自保足有余力,若非她这个无用之身拖累,早可轻松离开,如何需要耽搁在白河庄这个地方。
暮色寂静,思忖片刻,眸中露出毅然之色决然道,“便是这般,白河庄也不能待了!”
“路上惊险,这儿本来也不安稳,上月里郡中衙役入庄搜查,咱们侥幸躲了过去,已经是好运气了,这次再来个一两次,说不得被人发现了去。”
她微微仰头,眸中露出一抹水色,
“我顾令月生是大周的人,死是大周的鬼。不愿埋骨异乡,便是注定要死,也定要葬在大周的地方。”
桓衍闻言身子微微一震。默然半响,下定决心,砰的一声跪在地上,“属下领命。”扬声拱手毅然到,“臣便是万死,也定会护送郡主平安返回大周!”
西山的夕阳隐去了最后一丝光亮,天地间归于寂静,白河在夜色中浩浩汤汤的流淌,诉说着亘古的寂寞。
东都洛阳城高高的城门矗立在河东郡平原之上,俯视大周江山。
这座传奇的都城与西京长安成为大周的双子都城,同为心脏肺腑,辐射着关中以外的北地江南半壁江山。
自贞元四年,范阳节度使孙炅举兵叛乱后,天子姬泽御驾出关,驻留东都洛阳督掌整个北地战事。
大周贞平五年,叛军一度势盛侵入洛阳城,周军与叛军在这座古老的都城中爆发了三日巷战,最后惨惨守住洛阳。其后叛军三万大军于三子峡被周军歼灭,大将傅弈败亡,麾下精锐浑赫军折损大半,实力大伤,不得不收缩战线,退出河东郡。这座百年古都也自战乱中恢复了一口生机。
洛阳宫殿雄伟,太初宫经过年前战乱,鲜艳的华彩如同水洗过一般黯淡了一层,没有完全回复昔日的fēng_liú昭彰。宫城中轴线上弘阳殿矗立在高高的台基之上,殿吻高耸如直入云霄。因着大周帝国的主人——年轻的大周天子姬泽在此殿处置军国大事,成为事实上的政治中心心脏,威严肃穆,令人不可逼视。
天光破晓,年轻剽悍的禁卫军持着刀戟立在殿门之外,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