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了。你便真是那李师师亲人,如今也见她不得,你道那些汉子是谁?」
李贞芸泣道:「我怎知是谁,这般凶恶……」
那鸨娘贴耳道:「便是天子侍卫。如今官家正与李师师相好,听说院内正修
通往宫中暗道,日日相会,你怎能见她,还是别处去吧。」
李贞芸只听得目瞪口呆,急道:「此话当真?」
那鸨娘道:「欺你做甚,敢拿天子说笑?我见你是个俏人儿,不忍心,才直
言相告,此事千真万确,娘子还是待官家来日冷了她,再来吧。」
李贞芸方知真情,止住哭,擦干泪,缓缓站起身来,心道:「不想连当今天
子也是这等人,竟来这妓馆,瞧上我三女儿,可如何是好?」
她身入豪门,深知帝王将相均非善人,女儿虽得天子看承,但一生幸福,全
在天子一时好恶,实非幸事,何况被天子瞧中,便是那高衙内,也救女儿不得了
。
自己那日被高衙内强暴,为赎女儿,甘作yín_wádàng_fù,服侍于他,却不想白费
心机,让那淫少白白享用了身子。
罢罢罢,如今难见女儿,只能苟活在这世上,再作别图。
忽然想起今日被那姓林的教头撞倒,说起他家娘子相貌与姓名,均与自己大
女张贞相似。
确不知大女二女如今有何归宿?此事只前夫张尚知道。
当年她在蔡京面前以命立誓,一生不再与张尚并两女有任何来往,如今这身
子都被高衙内污了,还守那誓言做甚,这条命随时还与蔡京便是!她这些年虽未
与张尚来往,但日前曾得女使春晓探知,张尚已然退隐南郊翠竹岗,安居乡野。
她一时兴起,在太师府玉兰花林中作词唱曲,才引来高衙内。
如今甚想再见张尚一面,打听女儿归宿,也自心安。
想罢,便雇一马车,依春晓所告路径,去翠竹岗张尚。
正是:泪洗红颜空悲切,错引良夫入劫圈。
************李贞芸乘车出了南门,行至城南二十里,便到了
翠竹岗。
她取了些碎银,央车夫在村外候着。
遥望山畔,见此间山不高而秀雅,水不深而澄清;地不广而平坦,林不大而
茂盛;猿鹤相亲,松篁交翠;乡间竹林散聚,竹枝迎风摇曳,雅致天然。
有诗单表这翠竹岗:「修竹交加列翠屏,四时篱落野花馨,一带高冈枕流水
:清溪潺潺青石鸣;柴门半掩闭茅庐,技头小鹂爱听琴;庐中先生独幽雅,闲来
亲自勤耕犁。」
李贞芸正愁无处人,见这景致,不由心中一酸:「多少年了,他倒会享清
福啊!」
刚踏进村间小巷,便听琴韵丁冬,有人正在抚琴。
这村中一片清凉宁静,和喧哗的东京城宛然是两个世界,这琴音便更显清澈
。
她只听几个转折,便芳心大震,心道:「他果在此间,这等琴韵,也只他弹
得出。」
原来那人此刻所弹,正是往昔李贞芸与张尚时常奏的一首《西江月·遣怀
》。
当年她与张尚均是琴画双绝,其父李唐与张择端皆是书画名家,真可谓门当
户对。
怎奈李氏之父李唐晚年不得志,嫌张择端被哲宗贬为庶民,不许俩人婚事,
这才有了蔡太师横刀夺爱,毁了俩人一生。
她顺着这琴声走进一片绿竹丛中,立在一竹舍外,缓缓说道:「贱妾突闻雅
奏,相求先生一见。」
便在此时,铮的一声,一根琴弦忽尔断绝,琴声也便止歇。
一人掀开竹门,揉了揉眼,呆立当场,正是张尚。
李贞芸见他一身布衣,面目消瘦,心中又是一酸,唱一轻喏道:「一别二十
载,张郎,此番贱妾来得唐突了。」
张尚乍见前妻来访,心神大乱,一时不知如何相认,欲伸手搀扶,又怕不妥
,哽咽道:「贞……贞娘,你,你怎么来了?」
贞娘乃李贞芸小字,二十年来从未有人唤起,今日听见,李贞芸顿时清泪涌
出,她抹了抹泪道:「贱妾此来,只为了却一桩心事。」
张尚不知所措,忙将她引进房了,端茶奉水,乱得失了方寸。
待俩人在屋中坐定,均垂首不语。
李贞芸知道尴尬,她抬眼扫了扫屋内摆设,竟与当年俩人做夫妻时无异,知
他仍不忘情,更是芳心跌宕,颇为感动,轻声道:「贱妾今日来,实因思挂女儿
,前来探问。算来,她们一个二十有三,一个刚满二十,不知可有嫁得好人家?
」
张尚含泪道:「贞娘,劳你挂心了。贞儿芸儿,皆已嫁人。我本想托人告知
,只怕当年那誓言,恶了你的性命,便……便……」
李贞芸点点头,也流泪道:「贱妾早将生死至之度外,只怕害了你,也不敢
托人前来相问,如今,如今却再也挂不住思女之念,今日只求相告,便回。」
张尚擦泪道:「贞娘放心,我怎能不好生安置贞儿芸儿。我被蔡京那老贼强
任作教头十余年,后结识了林冲林贤侄,如今他已做八十万禁军教头。那林冲为
人正直不阿,一身好本领,便将贞儿嫁给她,二女芸儿,已嫁与林冲师陆谦,
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