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开始感觉到焦虑。
(秦献民该不会放我鸽子吧?)
(不过只是拿个东西,何必故意放我鸽子呢?)
(我也有放他鸽子的经验,或许他想趁机报仇。)
(不会啦!秦献民哪会这幺无聊?)
我离开阴暗处,走到路灯下来回踱步,秦献民依旧没出现。
十二点二十分,在门边抽烟聊天的两位学长进去了,我走到路边,四下张望,深夜偶尔有人车经过,但都不是秦献民。
(看样子他真的要放我鸽子了。)
我有点沮丧。
(唉,回去睡觉吧。)
虽然这幺想,我却又继续等了下去。
(就等到十二点半吧,他再不来我就真的要走了。)
就在我这幺盘算的同时,一台脚踏车从我的左方人行道狂飙而来。
是秦献民。
秦献民冲到我身前紧急煞车,他的身上背了把吉他,跳下车气喘吁吁地对我说:「学弟对不起,我迟到了。」
看到秦献民出现,我的怨气也消了大半。
满头大汗的秦献民,用熟悉的嬉皮笑脸向我打招呼。他问道:「我终于到了,你要给我什幺东西?」
我从袋中取出放着素描的牛皮纸袋,递到秦献民手上。
秦献民接过牛皮纸袋,看了看,说:「这是什幺东西啊?」
「你打开就知道了。」
秦献民迅速打开纸袋,拿出放在塑胶套中的素描,在昏暗的灯光下看了看。
「咦,这是什幺?是素描吗?」
「你可以拿到路灯下面看个清楚。」
秦献民拿着画走到前方的路灯下,我则跟在他后面,想保留一段距离,好看看他的反应。
秦献民的近视比我想像中的严重,他把脑袋凑进素描,看了老半天,才回头看着我说:「这是…那时在火车上画的素描吗?」
我笑了,点了点头。
秦献民开心地说:「哇!没想到这张画你还留着。」
(当然啰,我可是很念旧的人呢。)
秦献民看着我,眼角好像泛出泪光。
(哭了?不过是张画而已,不需要这幺激动吧。)
秦献民冲向我,一把将我搂在怀里。
「学…学长…这样不好吧,有人会看到……。」
「男生之间抱一下而已,没那幺夸张啦。」
秦献民仍然没变,任何夸张的事情到他的嘴里全都成了平凡不过的「小事」。
十月初秋,夜色渐凉,路上人车稀落,却有睽违两年的热情拥抱。
拾捌
「好啦,学长你抱太久了。」我硬是将秦献民推开。
秦献民抓了抓脑袋,对我说:「两年没抱,你变高变壮了。」
(人总是会长大长壮好吗?)
「你这张画是要送给我的吗?」
「嗯。」我点了点头。
「画得还真好,现在技巧应该更进步了吧?」
其实秦献民猜错了,我升上高三以后就没再画图了。不画图的原因一是想好好準备大考,二是觉得怎幺画都是那个样子,对画图的热情减退了。停笔一年多,我想现在我的画图技巧应该已经十分生疏了吧。
我对秦献民摇了摇头。
秦献民说:「你少骗我了啦,画了那幺长时间,怎幺可能都没进步?」
「我很久没画了。」
「为什幺没画?」
「高三想认真读书,所以就放下画笔了。」
「这也太可惜了。不过没关係,上大学后就可以继续画啰。」
「应该全都忘记该怎幺画了。」
「画画这种东西是天份,怎幺可能忘记呢?」
「技巧是会生疏的……。」
「你当初怎幺学画的,现在就怎幺找回来啰,反正眼前有现成的模特儿在啊。」
(模特儿?)
「我不会画人……。」
「你的理由跟两年前一样呢,不会画就多练习吧。」
「嗯……。」
「哪天有空去我家,我当模特儿让你画。」秦献民「嘻嘻」地笑了起来,接着又说:「我的外表和体格,应该够资格当你的模特儿吧,我一直很想尝试看看呢。」
「你家?」
「是啊,我家没错。我爸到处都有房子或别墅啊,他在敦化南路那边有间公寓,原本是在里头金屋藏娇,后来小三扶正成为正宫,也就名正言顺搬到高雄跟我老爸住在一起,台北房子就租给人。前面租客才搬走没多久,我老爸把钥匙给我,说我宿舍住腻了可以去住那裏。不过我是没住那裏的打算啦,倒是有个想法,想把它改成可以练团的地方,不过最近事情太多,没空去想房子的事。」
「你跟你爸,和好了吗?」
「呃…应该算是和好啦,我都来读台大了,难道还有不和好的道理吗?不过还是有些关係紧张就是了。」秦献民耸了耸肩膀,接着说:「你干嘛提这个,要好好练习画画啦,尤其是人像,不要到时候又说没练习。」
我「喔」了一声。
秦献民把手搭在我肩膀上,双眼凝视着我,说:「我相信学弟你一定可以画出一张超棒的人像。」
秦献民的双眼闪着光芒,亮得我不敢直视。
「好啦,我回去啰,你也早点休息吧。」
我本来以为秦献民会像以前一样把我拉到阴暗处,然后上下其手。
秦献民骑上脚踏车,向我挥挥手便离去了。
我的确是想太多了,人家都有女朋友了耶,哪还会把你拖到暗处?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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