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他的这般举动很明显并没有骗过父皇,但是……也的确对他有了些影响。
“先太后与其同罪,祸乱朝纲、残害先帝妃嫔,姑念死者为大,便只将此事载入史册,留与后人评说!”
倘或太后还活着,或许庆丰帝还能将她囚禁或是如何,但是如今人既是已经死了,便也多做无益。
“陛下英明!”
“至于卫氏……”说着,庆丰帝的目光下意识的看了一旁的夜倾瑄一眼,随后方才接着说道,“赐白绫三尺,让她自行了断吧!”
话落,便只见夜倾瑄的身子不觉一晃,强行稳住心神之后,他方才没有晕倒过去。
果然!
他所料不错,父皇当日没有没有直接处置母后,不是因为他还顾念什么夫妻之情,而是在等着今日一并发落而已。
“念在昭仁贵妃已经自刎谢罪,此事便不予追究!”
毕竟羽儿当年还年幼,这些事情她都是不知情的,就算昭仁贵妃再是如何不对,他也不会迁怒到孩子的身上。
“后续……的一些事,便交由……靖安王处置!”不知是不是真的被西宁侯的几句话给气到,庆丰帝的一句话说的断断续续,脸色也变得愈发的苍白。
他的手微微颤抖的搭在了蔡青的手臂上,以此作为支撑的站起了身。
“臣遵旨!”夜倾辰的声音清冷的响起,随后眸光幽暗的看着庆丰帝,眉头不禁微微皱起。
“臣等恭送陛下!”
就在众人以为事情暂时告一段落的时候,却是见陛下方才站直的身体猛地向后栽倒,一口鲜血便吐了出来,随后便直接昏迷了过去。
“父皇!父皇!”
“陛下!”
……
孙太医眉头紧皱的为庆丰帝把着脉,眸中一片忧色。
半晌之后,却是只见他“噗通”一下跪倒在地,脸上满是惊惧之色。
“启禀殿下,陛下他……”说着话,孙太医却是一时语塞,似是有些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一般。
“你但说无妨!”夜倾桓的声音淡淡的响起,他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庆丰帝,像是这许多年以来,他第一次这般认真的打量他。
闻言,孙太医的目光在殿内几人的身上转了转,随后方才开口说道,“陛下的身子……恐有些不大安好……”
他话虽说的委婉一些,但是夜倾桓他们几人有谁听不懂这其中的意思!
听孙太医如此一说,夜倾瑄的眸光不觉一闪!
此前他便有问过其他的太医,如罗斛香这样的香料,究竟能否戒得。
然而得到的答案,却是否定的!
或者说即便能够戒得,对身体的损耗也是极大的,怕是就算摆脱了那香料,也是命不久矣。
此刻见庆丰帝这般状态,夜倾瑄便也心知,他定然是大限将至了!
听闻孙太医如此一说,夜倾昱不觉眸光微闪,随后眉头紧紧的皱起。
娴妃利用罗斛香迷惑父皇的事情,他早前并不得知,皇兄也并未特意传信给他说明此事。
是以他是在回到丰鄰城之后,方才得知了这些消息。
本以为他只要能够戒掉那香瘾便可以了,谁知竟是生生拖累坏了身子!
如今……听孙太医的意思,怕是大限将至!
待到夜倾瑄等人都离开之后,殿中只剩下了夜倾桓一人在守着,庆丰帝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人,眸中有瞬间的一抹亮色。
看着庆丰帝终于清醒睁开了眼睛,夜倾桓却是并没有再次急着去叫太医。
就算叫来了又能怎样!
方才墨熙看过之后,也同样是说成不了多久,何苦再去吃食那些苦涩的汤药勉强撑着度日,他这一生……本也过得够苦了。
见夜倾桓眸光淡淡的望着他,庆丰帝的心中却是不禁有些惊讶!
如此看来,他似是已经放下了心中对他的结,终于不再怨怪他了。
其实说到底,对于夜倾桓而言,他即便是怨恨庆丰帝,也从来都不是因为他自己曾经遭受了什么。
他只是恨他没有保护好母妃,没有兑现他曾经给她许下的所有承诺。
当年母妃刚刚出事的时候,夜倾桓也曾经觉得,父皇他当真是没有相信母妃,也和旁人一样相信她是北朐的细作。
但是后来,当他得知了所有的事情真相以后,他忽然就对父皇的感情变得很是矛盾。
他依旧恨着他,却也在同时无比的心疼着他!
方至如今,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当年蒙在母妃身上的不白之冤也终是得到了洗雪。
一切看起来都是很美好的,只除了……父皇的身体!
“父皇可还有未了的心愿?”夜倾桓的声音淡淡的响起,眸中无悲无喜,似是并没有庆丰帝的伤病而感到一丝一毫的忧心。
闻言,庆丰帝的目光忽然望向窗外的方向,眼中泪光点点,不知是想到了什么。
未了的心愿……
便是不曾陪着华儿,再看一次桃花!
她饮鸩自尽之时,正是寒冬之际,那时桃花还未开,他纵使再是位高权重,却也无法逆天而行。
“将朕……送回栖凤坡……”庆丰帝的声音有气无力的响起,可眼睛却是愈发的精亮。
自此以后,他便可以无忧无虑的与华儿厮守,再也不会有任何人来打扰他和她。